黑人 作者:killer【完结】(4)

2019-02-23  作者|标签:killer


想到这里,我再度悲从中来,一时想不了太多,张口放声大哭起来。

「喂,到底哭完了没啊?很吵。」居然是一个成年女人的声音。

门打开了,我惊讶得忘了哭。那里面走出一个我作梦也想不到的人。

我们的童军老师,姑婆芋。


姑婆芋当然不是她的本名,而学生起的诨名,她叫黄秀玉。至于这外号的由来很简单:年过四十还未出嫁->

老姑婆->姑婆玉->姑婆芋。


啊啊,小孩子的联想力是多么的丰富啊!真是感人。

童军课每个礼拜只有一节,学校又开学不久,所以我也只见过她几次,不过我知道她在学生中的风评是顶差的

有一个同学没对她敬礼,被她抓到办公室足足骂了二十几分钟,我还记得那位同学回来后,用着气愤无比的表

情,「老处女」、「变态」、「不过是个小小的童军老师,什么?」之类的话,骂了一整节下课。


我个人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恶,只是童军课真的不是堂叫座的课。

在电视广告里面看到的童军,都是穿著干净整齐的制服,在阳光下朝气蓬勃地跑来跑去,还可以常常露营搭帐

蓬,做一些日行一善之类很有意义的事,总之就是一副很优秀的样子。虽然我向来最讨厌户外活动,还是忍不

住隐隐地向往这些人。


但是当童军老师第一次出现在教室里,我的幻想就全部破灭了。

一般对老姑婆的刻板印象无非是又干又瘦,梳着小小的发髻,戴着难看的半月形眼镜,全身乌七嘛黑土不啦叽

的套装,讲话尖酸刻薄。然而这位老师倒是颇为圆润,也没有戴眼镜。


脸上化的妆太浓了些,简直像用白粉笔直接在脸上涂了三四层,却遮不住下垂的双颊,眼角的皱纹和冷漠的眼

神。披肩的长鬈发可能是烫了太多次,已经干涩分岔,活像一堆枯柴堆在脑袋上。她穿著长及小腿的白色洋装

,上面的小碎花是有点脏脏的暗紫色,配上褐色的叶子,脚下是细带红凉鞋。


光看这副打扮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会带我们去露营的人。

她上课的方式也很经典,叫几个同学轮流念课文,然后全班再一个一个站起来照著书上练习童子军敬礼,而她

老人家则坐在讲台上神游太虚;就这样耗掉一节课。很快的,童军课就成了公认最无聊的科目。


我对她的印象本来就已经万分薄弱,骤然在我受苦受难的场合看见她出现,着实吃惊不小;更万万没想到,一

个堂堂的老师居然会躲在学生厕所里抽烟!


「搞什么鬼,好不容易可以清静一下抽根烟,偏偏你就要来吵。你哪班的?不上课躲在厕所里干什么?」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老师,我是六班的。」

她起眼睛打量我一会儿:「哦,你是六班那个胖妹嘛。怎么,才国一就学人家翘课啊?」

「不是不是!」我自然是矢口否认:「我是在扫厕所。」

看到她那副「你骗鬼啊?」的眼神,我只好把我含冤服劳役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委屈

的眼泪再度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地涌了出来。


面对这样的一位老师,我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期盼,指望她安慰我或是为我主持公道,但我更没想到她的反应

会是这句话:

「这有什么好哭的?光是你还有月经,你就该偷笑了。等以后月经停了,就算你哭到死它也不会回来了。」说

着便将烟蒂丢进马桶冲掉,非常酷地走了出去。


要是在今天,我一定会很感动,这位老师居然跟我一样是「少女波丽安娜」(注)的忠实读者。但是在当时,

我实在不敢相信「好朋友」居然会这么了不起,值得我被人平白冤枉,所以在满腹的哀怨之外,又加上了一堆

疑惑,就这样头脑昏昏地回教室去了。


(注:「少女波丽安娜」是一本美国小说,忘记作者是谁。内容主要是一个少女提倡「快乐的游戏」,而影响

了身边的人。例如期望收到洋娃娃当礼物,结果却只拿到无用的拐杖,这时不要失望难过,要为自己双脚健全

不需要拐杖而高兴,总之就是「凡事往好处想」的意思。不过根据临床实验的心得,我觉得还是直接趴在床上

哭一场,再吃掉一条巧克力来得省力些。)


之后的日子还是跟以往一样。我仍然是班上最不受重视的一员,童军老师也照样有气无力地上课,好象厕所里

那段插曲从来不曾发生过。我没把老师在厕所抽烟的事告诉同学,一来我不想多提那天的事,二来只怕也没人

会相信我。


几个礼拜过去了,进入了月考结束,老师们忙着发考卷、讲解以及秋后算帐的时期。 

那天英语老师因为骂人骂太久,耽误了对答案的时间,等到下一节课的老师,也就是姑婆芋走进来的时候,她

还赖在讲台上。

「对不起,黄老师,可不可以跟你借几分钟,让我把考卷讲解完?我们的进度有点赶不上了。」

「哦?没关系,你慢慢来,好了再让班长到办公室来叫我就行了。」

然而直到下课钟响起,没有人去请童军老师。

英语老师为了悲惨的成绩数落了我们最后几句后,便叫班长拿教学日志去给姑婆芋签名。

老师前脚踏出教室,班长东张西望一阵,便朝我走来:「杨黛民,麻烦你帮我拿去给童军老师,谢谢哦!」因

为她并没有问我「好不好」,而且她也说了「谢谢」,所以我没有拒绝。


进了办公室,只见姑婆芋正在自己座位上,专注地把玩手上的彩色细绳。我把教学日志递到她桌上请她签,她

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哦,胖妹啊。怎么是你来,你们班长呢?」


「班长有事。」

「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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