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狩 作者:佩兰【完结】(20)

2019-02-23  作者|标签:佩兰

虽然之前有传闻道韩家的大公子早已病入膏肓,嫁来的新妇实则是要守活寡。但亲眼一见,才知传言不可信。韩家公子不仅亲自迎亲拜堂,还在喜筵上奉陪宾客有一柱香之久,才因不胜酒力被送入洞房。

屋外早已夜凉如水,屋内则是觥酬交错热闹非凡。明明是脱不开身,但韩温仍是寻了个空当面向林涛结算置办喜筵的帐目,以表谢意。

支付的金额很大,远远超出了实际的数目。林涛倒也不客气的就接下了,回到解忧楼後才从那笔额数不小的银票中抽出一张并不显眼的蜡纸,那是预先就夹在其中的。

在火上烤过後,纸上逐渐显现出字迹来,是用狂草写著的短短三句:明日辰时 西门 同兴镖局


18.

同兴镖局原本是济安城里默默无闻的小镖局,但最近几年接连替芦州商行送了几趟大镖後,也渐渐的闯出些名气来。

这次照例又是为芦州商会送镖,因为对方是得罪不起的主顾,此次随行的又有苏杨这位来头不小的人物,同兴镖局对这趟镖显得格外的重视,不仅派了十二位趟子手,还增派了一位镖头和一位帐房先生。

但是这次押镖所行的路线却是与往常大为不同的。以往都是向西沿著祁水直抵芷汀国境内,所走的均是平敞的官道。然而这次虽目的地相同,走的却是较为偏远的漓山。漓山向来多雨多雾,又土质松软山石陡峭,因而这趟镖所耗的时间和路途的艰难度也随之加大了,

但线路是苏杨执意选择的,并一出手就是定金翻倍。同兴镖局再多的不妥也不会跟钱过不去,自然仍是满口应承了下来。

一行人出了济安城已走了十来天,为了尽力缩短因路线改变而延长的时间,一路上都没怎麽好生停歇,眼见著就快要走入漓山的腹地。只要能顺利的翻过漓山,剩下的路将会好走许多。

南方雨水充沛,即便是在深秋,仍旧潮气甚重,一连下上个好几日的淫雨,也是常有的事。他们运气不太好,已经在这种始终下不透的绵毛细雨中走了两天了,虽有蓑衣罩身,仍觉得浑身粘湿不得清爽,都颇有些怀念在家中时那些能整日晒上阳光的大好日头。

“先歇会儿吧。前方雾气太浓,不易现在穿行。”镖头向苏杨建议。尤其是现在天已近黑,如果贸然前行,恐不妥当。

苏杨看了看前方,果然是幽径深邃雾隐其踪,於是颔首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行好了。”

那镖头便招呼了人生火扎营,又拽上了几位兄弟去附近打些野味来。山中不缺粮,很快火上就烤起了山鸡和野兔,还有人架起了锅子煮野菌汤。

苏杨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坛子酒,据说是上好的花雕,要送给诸位押镖的弟兄们,也好驱驱寒湿之气。

大家都是习惯了在刀口子里讨生活的豪爽人,没有酒杯,就一人一口的就著坛子喝。喝一大口酒再吃一大口肉,甚至有人兴头正浓的还唱起了祝酒歌,挺有种自得其乐的惬意感。

苏杨好酒是大方的送了人,自己却不去分一口,反倒是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摸出一壶青瓷酒和一个白玉酒杯,独坐一边自斟自酌了起来,偶尔望著欢饮的人群露出一种漠然的冷笑。

“先生不来一杯麽?”他斟满一杯酒,端送到同样独坐一旁的帐房先生面前,看似不经意的攀谈,又似颇为关心的道,“湿露侵骨,久而摧之。先生似是曾有过大伤的人,旧疾难消,新病易添,理当多留心些的好。”

“多谢苏老板垂心关切,只是我不沾酒荤,苏老板的这杯好意,怕是无福消受了。”

这帐房先生不是别人,正是收到韩温及时送来的消息後成功混入的林涛。而冷焰泉则是用同样的偷龙转凤的手法取代了其中一位趟子手,此刻正与人勾肩搭背的对酒当歌,体味著寻常人的快乐。

见对方不愿领情苏杨也不坚持,他握酒杯的手微微一抬,做了个碰杯的姿势,一口饮尽,转而低吟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先生不愿与苏某同醉,苏某只觉遗憾的很。”

苏杨话音方落,周围浓浓的雾气中忽就闪现出十来个蒙面的黑衣人,手中明晃晃的一片刀光,转瞬间已向他们劈来。

镖头最先察觉到有异动,他大叫一声,“有人劫镖。”同时翻脚一扫,猛的将燃烧的篝火踢向黑衣人,逼得对方身形一滞。

然而只这短短的一滞,已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时机。

两方实力相当,一时刀光剑影中竟也不分胜负,黑衣人虽因错过了最佳时机一时讨不得好,但同兴镖局的人也讨不来什麽便宜。

冷焰泉则是在事发时就迅速的退回到林涛身边,一手揽住他的腰护在自己身下,一手轻快的迎敌,时不时还能与林涛耳语上几句。

但情势很快就转为对他们不利了。同兴镖局的人突然纷纷跪倒在地,脸色发青,头冒冷汗,还有人连呕出几口污血。

“不好,有人下毒。”镖头懊恨的喊出这一句时,已为时晚矣,他自己也是半跪在地上,以剑支地,勉强著没有倒下。

黑衣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毫不留情的斩杀著已无力动弹的人,如同一场惨烈的屠杀,迅猛而利落,一切只在手起刀落间轰然落幕。

镖头是最後一个死去的人。他身上一连被刺穿了数刀,仍挥舞著手中的剑,直至头颅被砍下。

冷焰泉看著镖头死去这一幕,虽有敬意有愤恨,但他以一挡十已无暇分神,再不如先前时那般轻松,可手中的剑却丝毫不让对方有空隙可寻。他心中挂念著林涛,下手也就愈发的狠厉,明明是被黑衣人团团围住,竟还能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挑两人,两人皆是被一剑穿喉。

而那厢苏杨原本还是那种看戏似的漠然的笑著,待见余下的黑衣人中有几人竟挥刀自己劈来时,终於神色微变,手上却是动作极快,挽花似的双袖一挥,碎裂的白玉酒杯就嵌入了对方的额头中。

眼见著久攻不能取胜,那些黑衣人也有些焦躁,加之苏杨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比冷焰泉还要狠厉,招招不取人性命,却是挖眼断肢,极尽残虐。

冷焰泉不知苏杨为何会临阵倒戈,这些黑衣人分明是那人专程派来杀他和林涛的,而那毒分明也是苏杨下在花雕酒里的。

林涛却是看得分明,他虽被冷焰泉小心的护於怀中,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如明镜,隐隐的已摸出了些端倪。

他忽而猛的推开冷焰泉快步向外走去,黑衣人自然不会再放过这等大好的机会。他们早已得知林涛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最好下手。

冷焰泉惊愕之下手中的剑却己跟著刺了出去,一剑穿胸,但还来不及拔出,身後的人已经扑了上来。他情急之下一把将林涛压入自己怀中,以背挡之,妄图挡下这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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