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表演[重生] 作者:过野(下)【完结】(39)

2019-02-23  作者|标签:过野 娱乐圈 重生 都市情缘

  韩天纵离开了,陈衍家门下多停了一辆车,车里日夜都有人,好像在监视什么。

  单玉的追悼会在几天以后,狄氏的风波过了,最近没什么大新闻,于是他的照片和悼告铺天盖地。

  去参加追悼会的人很多,犹以艺人为甚,只怕有北京城小半个娱乐圈。单玉的家人没有出现,只有那个女经纪人站在门口迎接来人。

  她见到陈衍的时候表情有些扭曲,然后低声说了句抱歉,说自己当时情绪激动,胡乱说话。

  陈衍签了名,一走进去,好多双眼睛转向他。

  知道单玉死时他在现场的人不少,他们心里也诸多猜疑——为什么单玉那么多“好友”没去,反而和他闹过矛盾的陈衍去了?他是去干什么的?听说当时他还是离单玉最近的那一个……

  冰山只露了一角,他们心里不知排了多少出大戏。

  陈衍先去单玉遗像前致哀。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单玉相框里的眼睛,那两只眼总像在盯着他,让他皮r_ou_僵硬,骨骼发冷。

  即便在从灵前移开以后,单玉的视线也似乎跟随着他,告诉他他做得还不够。

  他觉得单玉在跟着自己,在看着自己,不是在相片里,而是在厅堂某处,随时会伸出胳膊把他拖进黑暗中。

  陈衍心知自己表现异样,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多待,有意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他走到角落里,忽然有一双手勾住他的胳膊。

  他一声尖叫,胡乱挣扎着拍打身后的手。四周的人惊讶地看向他。

  “是我,是我!”后面有个稚嫩里带着沙哑的声音慌乱喊道,“别打我。”

  陈衍放下手,瞪大眼睛看着狄坤,问:“你怎么在这里?”

  狄坤眼睛还是红的,他一言不发,张开手臂搂住陈衍的腰,把头埋在他衣服里。陈衍的衬衣不厚,没过多久皮肤上就传来一阵s-hi热的触感。

  他伸手摸了摸狄坤的脑袋,带着点怒气问:“齐安东带你来的?”

  他竟然把狄坤带来这种地方。

  “我求他带我来的。”狄坤闷闷地说。

  “你……不要伤心了。”

  苍白无力。他自己还在惊惧和不安中,哪可能成功安抚一个因为单玉的死而痛苦的孩子?

  “他怎么会自杀?”狄坤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明明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去死?”

  边上有个来吊唁的宾客,看见狄坤哭得可怜,走过来安慰到:“抑郁症这种病就是这样,来得猝不及防,我有个朋友也是这个病……”

  他说了几句哀叹:“年纪轻轻,怎么都这么想不开?世界上有什么事比命还重要?”

  他身边的朋友又说:“还是压力大了,社会节奏太快,尤其在我们圈子里。”

  “不是,”狄坤小声说,只有陈衍能听到,“他才没有抑郁症,他不可能的,他……”

  陈衍茫然而机械地一下又一下摸着狄坤的头,他知道狄坤才是对的,只有狄坤是对的。这么多人在场,和单玉最熟悉的一定不是狄坤,可谁也没有一丝怀疑。

  整场仪式中狄坤都和陈衍在一起。即便是单玉的追悼会,齐安东也吸引了无数人围到他身边去,狄坤再跟着他,不合适。

  他那里热闹非凡,狄坤和陈衍则站在悄无声息的极寒地带,默然听着哀乐响起,看着一个个致悼词的人声泪俱下。

  他们轻易地接受了单玉死去的事实和原因,只消全身心为他痛苦,没有揣测、没有忐忑、没有不安。

  单玉的经纪人代表家属站在前头接受慰问,陈衍低下头,低声问狄坤:“单玉没有家人吗?”

  “好像没有,”狄坤说,“没听他提起过,他只说自己有个哥哥。”

  哀乐的凄惨重音一下下敲到陈衍心里,他的防线一点点被轰碎。在所有人都哭过,甚至有些人已经哭完之后,陈衍忽然泪流满面。

  狄坤拉了拉他的袖子,他低头看去,满眼泪水中看不清狄坤的脸,却清楚地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忧。

  “没事,”他说,“他跟我说过。”

  他再次抬头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经纪人,喃喃自语:“他跟我说过的。”

  啜泣和嚎啕连绵成高低起伏的一片,错落有致,为殡仪馆建起一片埋骨的长城。

  一切结束以后陈衍嘱咐狄坤留在原地,自己走向单玉的经纪人。他脚底虚浮,甚至辨不清方向。

  经纪人像对待所有致哀的人一样,对陈衍鞠了个躬,陈衍站在她面前,问:“单玉的父母呢?怎么没见到他们?”

  他的声音好像不是从自己嘴里传来,而是从远方传来一样。

  “你不知道吗?他的父母老早就去世了,他家里就他和他哥哥相依为命。”

  “那……那他哥哥呢?”

  “他哥哥,好像前不久也死了吧?他不太和我提这些。”

  陈衍“哦”了一声,对她点点头。

  他不知所以,像一只被操纵的木偶。

  他麻木地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包好的碟片,缓慢而慎重地交给经纪人。

第89章 89

  “这是什么?”经纪人抚摸着那张碟片,疑惑到。

  “单玉为什么自杀?”陈衍不答反问。

  “他啊,其实一直心理状态都不好,病情时重时轻,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经纪人抹了抹眼泪,她的眼圈肿得似乎一碰就碎,“就忽然受不了了,做傻事……”

  说着她又哭起来。

  “如果我跟你说不是这样呢?”

  经纪人忘了哭,愣愣地看着他。

  “他和狄辉在一起的时候,遇到过一些……不好的事,然后他——”

  陈衍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因为他看见了经纪人的眼睛,她的眼里有惊恐,还有退缩和畏惧。

  “原来你知道。”陈衍呼出一口气,笑了笑,“那你也知道我给你的是什么吧?”

  经纪人的嘴张张合合,咿咿呀呀,说不出话。

  “你会去给他报仇吗?”他天真地问。

  他长久得不到回答,自嘲道:“算了,我早知道的。”

  他自顾自地说:“其实我没有打算让你去报仇,我只是觉得你该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你毕竟是他最亲的人。”

  没等他伸出手,经纪人攥着那张碟片,仓促地后退几步,转身飞也似的离开了。

  她走了一段路,发现陈衍没有追来,于是停下脚步,转身对他笑起来,笑容惨淡,声音发颤:“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小玉最要面子,如果他还在世,他也不会愿意自己以后被想起来,是因为这种录像。”

  陈衍朝她走去,她警觉地保持着自己和陈衍之间的距离,然后从旁边的楼梯上了楼。

  陈衍要跟着上去,却有保安过来让他止步。

  他仍然没有回过神,直直朝里面走,保安皱了皱眉,伸出强健的胳膊把他拦在入口外。

  于是他只能在大厅里徘徊,把这儿当迷宫一样兜转,却是一个看到出路反要避开的迷宫。

  他多看单玉的照片一次,就多出一些对自己的拷问。单玉做过错事,但他顶多是一个急功近利的年轻人,何至于受这样的罪?这是不对等的,这种不平衡在陈衍心里越压越深,最终失去了重心,轰然倒地。

  他看见齐安东穿着黑色大衣,神情肃然,他死死地盯着他,像要从厚重的衣服里看出他的真心。他到底是太薄情还是太聪明?他跟自己说心肠要硬,嘲笑自己轻易被宁致新的话打动,他似乎从来不会乱了阵脚。

  如果是齐安东,单玉求他的时候他会怎么办?如果是他,能不能看出这个面目趋同的世界里谁是真情,谁是假意?

  他浑浑噩噩待到天暗,甚至没发现狄坤早就不在附近。

  陈衍到家楼下的时候韩天纵靠在一辆车上抽烟,烟雾缭绕。他师弟一派轻松,笑着说:“师哥,烫手的山芋还是早甩早好,以后不要再惦记了。”

  显然他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韩天纵开车走了,陈衍楼下的监视也没有了,但陈衍一无所知,他木然上楼,木然坐下,滴水未进也不觉得饥饿。

  直到齐安东给他打电话,焦急地问:“狄坤跟你在一起吗?”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天色变得快,惊雷一道道往人间打,陈衍伞也没拿,慌慌张张跑出门回到殡仪馆附近和齐安东一起找狄坤。

  他们在大雨里淋了个透s-hi,狄坤连影子都没有半个。齐安东驱车去了狄坤的学校、狄坤的家,陈衍留在殡仪馆继续寻找,齐安东再回来的时候陈衍怀着希望看向他,他脸色难看地摇摇头,还是没有。

  陈衍以为狄坤和齐安东在一起,是齐安东把他带来的,也会带他回去;齐安东以为狄坤和陈衍在一起,他们整场追悼会都形影不离。直到齐安东准备离开,才发现陈衍早就回家了,而狄坤没留消息给他——即使他和陈衍回去了,也不会不知会他一声。

  齐安东坐在车里,陈衍站在车外,他浑身都是雨水,落汤j-i似的落魄。时间已近午夜,齐安东看着他的狼狈样子,烦躁地晃晃脑袋:“你先上车,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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