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表演[重生] 作者:过野(上)【完结】(49)

2019-02-23  作者|标签:过野

  “那倒是。说吧,想去哪儿,我送你去。”

  刚才的一切雁过无痕,办公室也看不出有过争斗,倪正青不到一下午,就完全忘了韩天纵,也忘了韩天纵的誓言。

  “你晚上有事吗?”

  “没,怎么,想约我啊,有预约吗。”倪正青笑道。

  “没预约,您给个面子呗。”

  他点点头:“行,这面子给了。走吧,先上车,你说去哪。”

  陈衍想了半天,指了个路,到了陈衍学校后门的一家大排档。

  他们点了一大桌子菜和一件啤酒,菜上上来,倪正青吃了一口,说:“请我吃饭也不找个好点的地方,我看今天这事儿成不了。”

  “什么事?”陈衍咬着土豆问他。

  “你没事求我,请我吃什么饭?”

  “没事求你,”陈衍放下筷子,认认真真看着他,“下午才出了那事,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家,或者……”

  或者去找洪子珍吧。

  倪正青诧异地看着他,伸手薅了一把他的脑袋,笑:“下午?屁大点事,我都快忘了,你还放心上呢。”

  “你心情不好,我知道,别装了。我也不会安慰人,没别的法子。以前上学的时候我难过了也就是来吃吃喝喝,吃完还难过就去后海哭一顿,吃完饭你要还心情不好,我们去后海,你一个人哭,我躲一边,绝对不看你。”

  倪正青沉默不语,低着头啃了几口玉米。

  “陈衍……其实你要不提这件事,我可能真就忘了。”

  “你那不叫忘了,叫藏在心里不提了,你这样不好,长期压抑会形成心理扭曲的。”他说话的口气很正经,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开玩笑。

  “是吗,那我可要谢谢你了。”倪正青伸手给他碗里夹了块排骨。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喝酒,倪正青喝醉了,陈衍笑他:“我以为你是永远不会醉的。”

  “我没醉,我也不会醉,我是想醉。”倪正青半趴在桌上,笑着看他。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吃完饭车也开不了了,陈衍只好叫了出租。

  司机问去哪儿,陈衍问倪正青:“还去哭吗?”

  “不哭了,”倪正青眼里雾蒙蒙的,眼圈通红,倒像已经哭了一场,“先留着,下次再哭。”

  陈衍点点头:“那回去吧。”

  车上没人说话,只有收音机放着深夜情歌,歌放完甜美的女声开始播报娱乐新闻,陈衍听到宁致新的名字,竖起耳朵。

  司机忙了一天,懒得和乘客扯淡,倪正青躺在后座上,头枕着陈衍的肩,闭着眼不知是睡是醒,昏暗的灯火偶尔照到车内,那张从来坚毅的脸也显得有点脆弱。

  收音机里放着新闻现场,宁致新的新剧收视飙升,捧红了他,当真是柳暗花明。

  “您拍电影出道,现在回头拍电视剧,突然有了很多粉丝,爆红是什么感觉?”记者问。

  那把清脆的少年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宁致新说:“拍戏嘛,都是为了观众,观众喜欢我就高兴。”

  “这儿没人听,你唱什么唱?”男人仰着头,问阳台上的戏子。

  楼体灰白,爬山虎枯黄,院子里凄凄凉凉,没几个人影。齐安东的脸衬在墙体里,也显得灰败黯淡。他斜睨他一眼,不搭腔,继续对着影子咿咿呀呀,调不成调。

  吊完嗓子,他才婉转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情意,却盖不住细纹层层。

  何见青老了。

  他问楼下的人:“您不是听着吗?”

  “我?我又不算观众,我就一路过的。”男人回他。

  镜头对着两个人的正脸,他们在屏幕中同一位置,一个向下望,一个向上望,幻灯片似的切着。

  似乎是路过的员工,朝九晚五,柴米油盐;似乎是老去的青衣,美人迟暮,犹记盛年。

  “那您高兴不高兴?”何见青问。

  “唔,今天单位发了一袋苹果,挺高兴的。”男人等了一会,见楼上的戏子只看他,却不说话,不禁问他:“你高兴吗?”

  阳台栏杆上一株小树被风吹弯,树叶子直往齐安东素净破旧的褂子上刮,他头发短,鼻梁高,显得英武,风情却柔媚。

  他对那男人笑道:“唱戏么,座儿高兴我就高兴。”

  他目送着男人走了,又喃喃自语:“看,还能唱。”

  “卡!”导演一声喊,龙套和齐安东都从戏里走出来。

  陈衍怔怔地站在场边,心如刀绞,心想,何见青这是要死了啊。

第47章 47

  韩天纵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从那顿好打里恢复过来。

  李启风不知道这事,听陈衍说了,目瞪口呆。他们一点一点把韩天纵从失意的泥淖里拉出来,从今后对倪正青讳莫如深,四个人也就变成了三个人。

  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时候,韩天纵突然打来电话,说卢开霁进医院了。

  “这么突然?”陈衍手里水杯一歪,忙拿稳了,“过年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回事?”

  “人上了年纪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病找上门,听说是在家写东西的时候突然倒下的,把家里人急得够呛。”

  “那得赶紧去看看老师。”陈衍急急忙忙站起来,把手里东西搁置了。

  “是啊,打电话不就想约你去探病吗。我们前年吃饭的时候还说了要一起看望老师,后来拖着拖着,没成行,老师倒先病倒了。”

  陈衍沉默了一会,说:“是我不好。”

  “要说错,那我们都有错。师兄,明天这个时候,我在小区门口接你。”

  “嗯。”

  陈衍放下电话,想起许多往事。

  卢开霁在业内名气响当当,身为电影家协会的理事,无论是当编剧还是当导演都佳作不断,更难得是还在电影学院带学生,每年想做他门生的人不知凡几。陈衍被卢开霁看上可以说是他这辈子在电影事业上最大的运气,他至今不明所以。

  卢老待他很好,也很严苛,却似乎对他没有太多期待,他总说陈衍啊陈衍,你哪一天能开窍呢?他人脉颇广,但陈衍毕业那年他就因为身体原因宣布终止创作了,没给陈衍留什么资源,陈衍也傻,不知道抓住机会多结交几个人,多给自己找点机会。

  可能就是他傻,卢老图省事,才把他带进门。

  不管卢老是怎么想的,他终归是一个非常出色的老师,对陈衍也是真心诚意。乍一听卢老病倒,陈衍心里七上八下,深怕再出什么意外,把他的老师夺走。

  他捱到第二天,等不到下午了,着急忙慌地把韩天纵叫出来往医院赶。

  病房里已经摆满了果篮花篮。人的名,树的影,卢开霁虽然不在业内了,受过他好处的人却不少,看齐安东就知道。

  卢老这时清醒着,在挂点滴,听见声响眯着一双眼睛往门口看。陈衍知道这是他不耐烦了,忙笑脸迎上去:“老师!”

  “噢哟,”卢开霁的眼睛睁开了,“这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放下果篮,陈衍陪着笑:“老师……是我啊。”

  “你又是谁?”卢开霁装认不出他。

  “老卢,你干嘛呢!”卢夫人嗔怪地打了他一下,转头招呼陈衍他们,“小衍啊,你和这位……这位同学,赶紧坐吧。”

  陈衍上学的时候总到卢老家里去,师母还认识他,却不认识韩天纵。韩天纵苦笑,自我介绍说是陈衍的师弟,上过卢老课的。

  “哦哦,我记x_ing不太好,都不记得了。”师母不好意思地说。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陈衍握住卢开霁打吊针的那只手,手上皱纹密布,老树皮似的。

  就是这只手写出了那么多或精彩绝伦或令人叹惋的剧本,在陈衍心里这就是世界上最昂贵的一只手。

  “我没怎么,”卢老哼哼,“我不闹腾一场你都把我忘天外去了吧。”

  “哪有,学生不是没做出成绩,不敢往您眼前凑吗。”陈衍对卢老就像孩子对父母,不惧怕他,反而对他撒娇。

  “医生说了,就是低血糖,小事!”师母说,“看把你们担心的。”

  “你哪是没做出成绩,你……”卢老说一半突然停了,看了眼韩天纵,“你们俩又走近了?”

  “是,前几年又跟师哥遇上了,总一起探讨剧本。”韩天纵笑着给卢开霁削苹果。

  “别削了,都跑来削苹果,我这肚子里别装饭了,全装苹果。好像不削苹果不足以表达你们的关怀一样,没意思。”卢老没好气地说,“去,陪你师母去给我买饭。”

  “诶。”韩天纵答应着。

  “我自己就行了,买饭还用人陪啊,人家大老远跑来,也不让人家坐坐。”卢夫人不满地说。

  “我不放心你啊,万一你也倒下了,我们家可怎么办哦!别啰嗦了,快去。”卢老挥挥手。

  韩天纵搀着卢夫人出去了,卢老才又慢悠悠地说:“你最近给洪子珍写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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