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 作者:石头与水(四)【完结】(15)

2019-02-23  作者|标签:石头与水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平步青云 恩怨情仇


李相说了几句忠君的话,便自东宫去了。太子赏了李相不少东西,李相虽然也尽心辅助他,但遇事只会吊书袋说些大道理,太子心里,未免觉着不比宁祭酒亲近。
李相下台啥的,五皇子经自家长史提醒,“东宫那里怕是要多想的,殿下有空还是寻机与太子殿下解释一二的好。”
五皇子道,“这要怎么解释?李相外任是父皇定的。”其实五皇子对李相的印象不差,去岁地动救援疫病防治,李相是出过大力的,不然今科春闱也不能点他为主考。五皇子原还想过,凭李相的恩宠,苏相年岁有了,倘苏相致仕,接任的必是李相了,可谁也未料到李相运道委实不大好,好容易当回主考偏又赶上科弊案。
张长史是个负责任的好下属,道,“人皆有私心,科弊案毕竟是殿下主持调查,李相因此案外任,太子太傅之位怕也难保,去岁冯相因病过身,今朝李相离都,东宫痛失臂膀,太子殿下心里怕是不大痛快的。我们府上一向与东宫相近,切莫令东宫生出嫌隙方好。”人家以后是要做皇帝的,说到底,他家殿下以后得看人家脸色吃饭,不搞好关系怎么行呢。
五皇子叹,“这也有理。马上就是太子千秋,我与王妃商量着,给太子送份厚礼才好。”
五皇子将此事特意说与媳妇知道,“我并不是特意针对谁,这事儿出来,谁又有脸面呢。有一位于举人,说来还是于侧妃的族人,父皇这些天也很不痛快,李相外任,其实朝中都知道李相是受了连累,以后说不得还能升回来的。不过,张长史的话也在理,我这些天忙的,也没空去东宫,太子千秋,咱们的礼加厚些吧。”
谢莫如道,“这不大好,咱们几家的礼,一向都是差不离的。要是大皇子他们几家都还照老例,独咱家送厚礼,叫人瞧出来,得怎么想呢。就是对东宫,也显得不好。”
五皇子拍下脑门儿,“真是个馊主意,要不,我还是直接去太子那里解释一二。”
“要我说,殿下是多虑了。”谢莫如道,“太子是一国储君,冯少傅那是没法子,寿数如此。至于李相,如殿下说的,也不过是受了科弊案的连累,又不是自己有什么不妥当。这二人虽是东宫属官,可什么是储君呢?难道对于太子,只有东宫属官是他的臣子,其他东宫外的就不是了?这朝中,每年来来去去多少人。臣子就是给陛下用的,也是给太子用的,如冯少傅李相这样的大臣,为东宫属官时,一样是朝廷重臣。他们做东宫属官才几年,在御前当差又是多少年?要说东宫因此事不愉,我倒认为没有必要,既是用人,当用则用,当弃则弃,当赏则赏,当罚则罚,恩威并用,方是人主之道。何需因一人来去而生烦恼,何况,东宫属官不全,难道陛下心里不清楚,此时想来陛下已有适当人选补东宫少傅、太傅的缺了。”
“殿下不必给东宫送礼,这是小瞧东宫了。”谢莫如建议,“我备了份儿薄礼,不如,殿下着人给李相送去吧。此次李相受此牵连,委实冤枉。殿下再在陛下面前提一提此事,别私下做了倒叫人闲话,也是给李相说几句好话。太子与李相这几年,怎能没情分呢。只是太子碍于身份,不好为李相说情。待殿下办完了这事儿,再去同太子解释一声,太子还有什么嫌隙的呢。”
五皇子觉着,他媳妇比他家长史高明百倍不止啊。五皇子叹服,“这上头,还是你们女人心细。”又问给李相备的是什么。
谢莫如道,“李相是文官,咱们与他又不熟,也不知他喜欢什么。他是文人,我叫丫环备了套陛下赏殿下的文房四宝并一套御制诗集,如何?”
“备的好。”礼轻,情意也不重,尤其是东西简单,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饶是李相也没料到五皇子会打发人给他送东西,来的还是五皇子府的长史,张长史说的恳切也简单,没绕什么弯子,张长史道,“殿下说,科弊案,李大人清清白白,只是受此牵累,外出为官,殿下心里过意不去,知李大人不日将远出帝都,命下官送这些东西来,并祝李大人一路顺风。”送上东西。
要是什么厚礼,李相定不能收的,但五皇子给的这东西吧,简单的委实不好拒绝,便客气的收了东西,留张长史说了几句话,然后,在张长史告辞时,很客气的命儿子送了张长史出门。
李相这把年岁,在他身边服侍的是五子李端,李端送了张长史回来,便说出自己的疑问,“咱家一向与五殿下没有来往,五殿下怎么突然打发人过来给父亲送东西?”
李相摩挲了下装着礼物的木匣,道,“五殿下是个直率人,此次科弊案,五殿下颇为铁面,多少人说情,他也不为所动,方办成铁案。这样的人,多是心口如一的,大概就是长史说的,殿下觉着我是受了牵累,过意不去吧。”
李端道,“这么说,五殿下倒是个真x_ing情的人。”
李相摆摆手,多年官场风雨,眼瞅着离首相之位不过一步之遥,结果受此案连累,不得不离都外任,他心里不是不怨五皇子,倒是五皇子……以往他竟未觉出五皇子办事如此漂亮来。
五皇子不忘将此事与他父皇报备,五皇子也的确为李相说了话,道,“此案完结,李相身为主考的确得担些责任,只是儿子一想到他这一把年纪,而且,比起那些真正营私舞弊的来,李相清清白白,儿子就有些不忍。听说他门庭冷落,便着人给他送了些东西。”
穆元帝倒没说什么,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如科场案,必要重责,贪婪之心方有所忌惮收敛。朕年年吏治,无外乎是想朝廷这潭水清上一清。”李相一去,余者查实有罪的官员或是杀头或是流放,皆判的极重。就是作弊的举子,亦是清一水的革去功名,永生不录,不予为官。
穆元帝也将东宫太傅少傅的缺另点了人,苏相点了太傅,谢尚书如今官运亨通,点了少傅。
五皇子挺为太丈人高兴,当然,也为太子高兴,以往做太子太傅的是李相,李相也是能臣,于内阁中居次辅,自比不得苏相这个首辅。谢尚书更不必说,这是五皇子的岳家太丈人。谢莫如也道,“这两人,陛下点的好。”苏相最是中庸老练,多少年来,相位稳若磐石。谢尚书更不必说,以前年轻时做过穆元帝的先生,但辗转多年,才熬到相位,于穆元帝昔年的诸位先生中,是最迟的一个。多年媳妇熬成婆,谢尚书堪称典范。
谢莫如想,大概穆元帝希望太子若苏相一般沉稳,如谢尚书一般坚忍吧。
朝中此番更迭结束,已是六月末,谢莫如担忧的同五皇子道,“派去蜀中查凌霄的人一直没回来,也没信儿,这可如何是好。”
五皇子皱眉,“这也走了有半年了吧。”不过是去趟蜀中,虽说路远,三四个月也能走个来回了。便是慢些,如今这半年有余也该回来了。
五皇子安慰道,“你别急,毕竟是咱们府的人,是生是死总不能没了下落。我想个法子。”
“先问一问凌霄。”谢莫如已经不想等了。

☆、第155章 功夫

  凌霄显然早有准备。
她现在大腹便便,身子已经有些笨重,着一袭穿松的浅翠罗裙,发间一支简单的翠玉簪子,倒也清爽。谢莫如道,“把你想好的说辞再说一遍吧。”
凌霄自怀里取出一个素色荷苞奉了上去,绿萝接了,呈给五皇子。五皇子取出来,是一块半巴掌大的黄铜令牌,五皇子看去,令牌就是普通的侍卫常用的样式,当然,能有这种青铜令牌的,一般也是些有头脸的侍卫。令牌一面是侍卫的编号与姓名,另一面就该是这令牌所属的营卫了,譬如,禁卫军羽林卫的令牌,一般会刻一个羽字,玄甲卫则是玄字,以此类推,五皇子翻过面儿,却一时没想到这是哪家的令牌,因为另一面刻了一个“英”字。
五皇子奇怪,“这是哪家哪营的令牌?”没有哪家哪营用“英”字啊,说着将令牌交给谢莫如。
谢莫如心底一沉,打发了绿萝下去,问凌霄,“英国公?你是先英国公的后人?”五皇子一时想不到英国公,是因为英国公府烟消云散多年,帝都城中风起云涌,已鲜少人记得当赫赫扬扬英国公府了。谢莫如却是见之则明,她也不晓得为什么,但一见这令牌立刻就明了。
凌霄苦笑,“我并不知先英国公府的事,也不是先英国公的后人,在父亲生前,我也从未听到过任何有关英国公府的事。这是我父亲的遗物,我自幼在蜀中山村长大,家父过逝后,我收拾家父遗物,才看到这令牌,却也不知是何出处,只当是个念想收了起来。但前夫见后,就起了谋害之意,我侥幸逃得x_ing命,实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我流落在外时,渐渐见了些世面,我们那里,便是知府大人府上用的令牌,也只是木头做的。我想着,这令牌约摸干系极大,后来因缘入宫做了宫人,见过大太监的牌子,那也是铜的。我在宫里,时常听到贵人们说起宫外显赫人家,但没有一个是带着‘英’字的,偶然有一回听到过永福公主说起英国公之类的事,我也猜度了些。”
“你父亲是当年英国公府的侍卫哪。”五皇子也知事情不简单了,道,“那你如何不早说?”
凌霄沉默不语。
谢莫如淡淡地代她回答,“至亲夫妻都能因猜到些珠丝马迹痛下杀手,想来凌霄没有太大把握前不准备开口的。你这身份,在宫里倘给陛下知道,的确福祸难料,更不必说太后深忌讳先英国公一系。如今不同了,你有了身孕,有了殿下的孩子,保住x_ing命的把握大了些,才会将这东西拿出来,与我和殿下如实说明,对不对?”别说什么先英国公府旧人,像凌霄这样只能算先英国公府侍卫的后人,原本连英国公府是什么都不晓得,这个身份带给她的也只是杀机。凌霄当然不信谢莫如,一个人经历过连枕边人都能翻脸痛下杀手的危机,她还会信谁?至于感情,谢莫如也不认为她对先英国公府侍卫的后人有什么感情,想来凌霄对她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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