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蚂蚁看海的少年_刘童/张悦然主编【完结】(17)

2019-02-23  作者|标签:刘童 张悦然主编



你是云化的吗?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请你原谅。

我一直是一个喜欢写喜剧的人,我希望这个世界的悲剧越少越好。

但我们的故事,是喜剧还是悲剧呢。

我却还要一直对自己说,痛苦和伤悲是我一人独自承受的,整整这一年,我时刻都在承受着思念与思念带来的无尽伤悲。如果将我换成你,你会如我一样伤心欲绝,所以你是幸福的。

这都是我给自己的借口,有时我真的觉得我快被这种思念摧毁。

但我是多么地希望我们真的能做个jiāo换。

至少,你会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会想起在年少时有如此一段纯真和不同的感情。就如我现在一样。

我真的希望。

今年的四月二十四,我们应该相爱四年了吧。

而你离开我也快一年了。

明明说好一起走下去的。

那个冬天,我借了我哥的车,那一次,我们不应该争吵。我不应该和你吵的。直到那个罪恶的转角,当疾驶的货车迎面而来时,我才发现,所有的争吵都不应该存在。我想用我的身体为你挡住这场灾难。一段较长的刹车痕迹写出厚重的悲哀。

我在那一刹那已经再往右打了方向盘,在我条件反she往左转向的自救后。

车撞在我的驾驶座,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已什么都无法看见,但我心里却感到一丝安慰,我听见你唤我的声音。

我醒过来后听他们讲,你一直护着我进了医院。

而你却先于我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上天给我开这样的玩笑?

我甚至来不及再看你一眼。

他们说,我现在的眼角膜是你留给我的。我最亲爱的人啊,在最后离去的时候你还如此想念着我呵护着我吗?

现在的我不再因为夜晚而无法看见东西,是你在我的身体里吗?

那你现在能通过我看到我电脑的屏幕吗?

这全是对你的思念。

我有些难以继续下去了。

……

我们说好了在一起。

那我现在眼中的眼泪,是你的还是我的?

我多么希望,再抱一抱你,摸一摸你的脸颊,如果不行,那怕是让我再听一下你的声音,哪怕是只看一眼你的身影。

你上大学前给我送的那缕头发依然在那。

而你却在哪里?

你不是说我是那两文钱的泥鳅么?

但是现在泥鳅,又如何去寻你呢,不是说我今生来报恩的么?

那些我们写过的本子,你妈妈给我了,我一直不敢去看,那日我无意中翻出你给我画的一张画,一只小老鼠钓鱼,你说的,那小老鼠就是你,而那鱼是我。看到画,我真的……

雷达guī有了四十五只。

今年冬天下了雪,你的脚要小心保暖,小心又生冻疮。

你曾问我,希望不希望下辈子再遇上你。我当时的回答是逗你的。

我当然愿意。我永远愿意。我现在是多么的希望能有来世,能再与你相遇。

如果现在只是我们冷战的不见面,我多么希望……

而现在却如何去见你?

我爱你不写了,亲爱的,我真的无法继续写下去了。

刚才我在你的QQ上又留了言:亲爱的,你在吗?

上了请回话好吗?

亲爱的,泥鳅很想你,泥鳅很想你。

深处种花人——曾尹郁

很多朋友小时侯的愿望是长大后做位育人园丁,但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原因是怕遇到像自己这样的学生。打从接受教育开始我就是个狡猾狡猾的学生,屁股上有刺坐不住,眼睛一转就出个坏主意。这也就注定我必然给众多的老师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喜爱的或是讨厌的,美好的或是残酷的。绝对是两种极端,不会有中间的平淡。

幼儿园的我读了两个中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个子太小,一部分原因则是我表现出来的痴呆。听我妈说我那时是很漂亮的小孩,但是却不知为何那么蠢,连会的都能答错。后来幼儿园建议我再读一个中班,他们诚恳得只差想把我丢到智障儿童学校去。现在的我认为那是我从小就表现的大智慧,要么是因为不喜欢读幼儿园,要么就是那幼儿园阿姨长得太影响地球沿轨道飞行。

高中时的我更是登峰造极,除了违法犯罪,所有的坏孩子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个性自由虽然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但孩子毕竟是孩子,把握不住也就容易出些问题。

17岁读第一个高一的我活得就像个愤世嫉俗的诗人。成日吵嚷着要冲破蓝天,要改革教育制度,看什么都不顺眼,批评人家连人家老爸吃完饭不擦嘴都一块儿批评,写文章就想像自己像鲁迅先生一样向敌人飞出匕首和投枪。如此表现忧国忧民有如屈原的我实质上只有一个原因:我的成绩打高中开始就一塌糊涂了。也就像一个撞墙的小孩会怪罪那无辜的墙壁一样。

那时我已加入校文学社,凭着一腔牢骚乘着反应试教育的chūn风一跃成为学校文学社的红人。年轻的浮躁让人沉浸在过家家的荣耀中,而真实的生活完全地失去了规律,自己只能在错误的学习状态下越来越无力。终于在某一天,抑郁的内心冲突猛然爆发,我彻底的被自己打败,疯了般地离家出走。这一次离家出走具有伟大的转折性,套用历史教科书上的话说是有划时代的意义。我幼稚的叛逆在亲人的眼泪中立即消融,于是我决定重新来过,进行人生的第二次降级。

如果只是降级,我绝不会重新站立起来。并不是如某些理想的电影中说的那样,良心发现,立地成佛,làng子回头,练就绝世武功,捧走诺贝尔奖。人们往往很难接受一个要改过的人,这是惯例,因为人很难看到别人所做的比自己要好。如果没有我的那些老师,现在的我会是怎样真的很难想像,而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感受到他们的伟大,我是说伟大,很重的词语,也只是说他们,并不是指这个职业的所有人,我很严谨地告诉你这些,因为他们在我生命中我的灵魂中有着他人无法取代的绝对崇高位置。

我的降级是主动的,而且是半途中降下来,这自然要费一番功夫,我有幸开创了这一降级方式的先河。更难的是找一位班主任老师,我妈知道,他儿子生性反叛,摆哪哪都乱,配把AK放到中亚能统一恐怖份子。于是非得给我找个比我更勇猛的武将老师。就这样我来到了高一十班,班主任姓万,体型魁梧,面容qiáng悍,持两板斧能吓退李逵,戴一墨镜就整个一黑社会老大。开始时对老万的印象还只是处于对他的敬畏,一位教数学的老师,带的文科班高考全校上线最多,又听说过他曾与学生单挑的传闻。几次班会下来听他说话都极其的诡异,比如不在乎班级评分,只要求我们学习好,经典语录是:最后一名还是要有人来做的。这些话让我不得不相信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黑社会转业老大。在进十班前他曾给我说过一番话,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但我却很清楚地记得他希望我能当上学习标兵。学习标兵是我校学生的最大荣誉,按期中考试成绩排名,每年级20名,划分到每班,也就是成绩一二名的学生,给予称号与奖学金。在以前没降级时,我曾很痛恨的说这是一种明显的拜金主义,而现在老万竟然对一个降级的学生说这种话,这让我实在是感到莫大的鼓励。

一位老师,面对一位差生,他却能对他说出那样充满希望的话,虽然说出这句话不需要什么修饰也不需要用什么别国的语言,但是,这确实很难。

记得他上课写得一手漂亮的板书,使人不得不想这中文配上数字与符号后也是一种很好的书法。他教课很慢,而且不深,不像以前遇上的一些数学老师,每次都挖空心思地找高难度题目,上数学课有如来到外星球,一考试平均就是十几分,弄得学生想集体上吊。老万总是会手把手的教学,使我很容易就触类旁通一通百通,但布置作业的时候却很不留情,有人犯傻的在老万布置作业时发出抱怨声,老万就会很体贴的说,真的多了?那好吧,把某某题也做了。

老万治班很有一套,不会成日地守住我们,比如在学校规定的星期日上午自习时间,他就会很少出现。他更不会像一些班主任为了抓晚自习的不守纪律者而在黑暗的夜幕中露出半张脸,吓得贴窗户坐的学生肾上激素急剧增高,用肾宝都补不好,以后生活他不好她也不好。老万会很直接地走进教室,或者直接坐在讲台上和我们一起自习。老万有一个原则,千万不要被他抓住违反纪律,他解释道因为他是偶尔才来抓一次,如果连这偶尔都被抓到,那只能说明这人是惯犯了。老万有独特的惩罚方式,他从不叫学生99csw.com写保证写检查,他解释说是因为他读书时写太多检查,一笔好字就是这么练成的。这样做根本没有效果,他崇尚体罚,来直接的,无视法律法规的存在。这种惨剧发生过两次,一次是一男生翻墙出校门,落地时刚好落在老万面前,比导弹还准,老万微微一笑,说,你继续翻,翻完一百次了放你回学校,自己数数。说罢扬长而去。那男生就自己老实地数数勤奋的锻炼身体,翻得差点数出圆周率来,从此班上再无人敢翻墙。另一次是一群男生在寝室打扑克,打到兴奋时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说寝室太窄了要他们换个地方,男生们随即被带到无人的办公室,和老万一起玩扑克,老万说,要全力地赢他,赢了他才能走。那几个男生哪还有打牌的智商,颤抖的拿牌,惊恐的乱丢牌,甚者玩出了麻将的清一色和七小对。最后老万是饿了,才放下扑克,一句教导的话没说,说,你们去吃饭吧。老万的惩罚方式我们愿意接受,被罚的人不仅会改正错误永不再犯而且会心存感激。这就是他独特的个人魅力。

我的成绩也在这一位奇特的班主任手中直线上升,在第一次期末考时挤进全班前十位。他对我说,要继续加油,要考个标兵,上学期班上没标兵,我是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走路,下学期你要争取搞个标兵。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总让我感觉他的笑容是我所独有的,那种有些狡黠但却真诚的笑容。

下学期他竟任我为班长,这更让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想法,但绝对是对他感激不尽。

第二学期期中考试,我考入全年级前二十,老万在为争取我标兵的资格时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我终生难忘:我不管这学生以前如何,但他现在是我的学生,他完全有做标兵的资格。这句话是我偷听来的。当时我并没有恨某些人不公平地对我,因为我为老万的那句话而感动,心中只有继续努力的想法,毫无杂念。老万后来找到我,笑嘻嘻地指着我棕红的头发说:你去照标兵照,这头发还是要染回来吧。

我自然也会犯错,而且是把副班长一起拖出去网吧玩通宵的游戏。老万得知后把我叫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他和学生谈话绝对不会去办公室。老万那天悲伤得要命,说他班上班长和副班长竟然一起违纪,他真是没面子。谈话的气氛一下就轻松了,我们开始谈东谈西,连文学和哲学都一起谈了。谈完后我自然也表示绝不再犯。他也高兴地说,如果我再因发泄学习的压力而去通宵玩电游,他也就要发泄心中的苦闷和我单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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