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消失的彼岸 作者:七月结【完结】(20)

2019-02-23  作者|标签:七月结 花季雨季

  清晨从未如此刻薄过。她的话像银针一样一针一针扎在路力的心上,不见血,却针针穿心而过。

  显然,这些话从进门到前一分钟她已腹稿演习了好几遍,就等着这一刻在真相揭露自己颜面丧尽气绝倒下之前,给路力致命一击,留住最后的尊严……

  清晨说完摔门而去,路力跌坐在沙发上,没有追出去。

  当天已没有回吉林的航班,清晨在候机室坐了一夜。她始终维持着笔挺的姿势,像是在战斗,没有一滴泪。

  毫不知情的程一发过去调侃信息,“跟你的小情人会晤了吧?有我们看着家,你就放心大胆地造人去吧!”

  清晨呆滞地盯着手机,没有回复。

  ……

  林心一边打包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一边对站在外面的路力说,“直接说分手不就得了,何必演这一出戏,万一我当真了呢?她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这样做是不是太让她伤心了。”

  路力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个未知的方向,“只有彻底地死心,才能彻底地遗忘。”

  我们没想到清晨这么快返程。

  “几千公里飞过去你就待一天呀?机票很贵的好吧!你俩老夫老妻了还玩儿一夜情呀!”

  清晨无视程一的喋喋不休,放下行李,挎上帆布包,面无表情地说,“我今晚不回来,不用等我。”然后推门出去了。

  留下我和程一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我隐隐感觉到,她有事。

  几年的相处,我们对清晨的脾x_ing已了然,许多事,她不说,我们便绝口不问;因为知道问了她也绝口不提。清晨拒人千里冷若冰霜的x_ing格,注定了她所有的坏心情都只能自己去调试去抚平的宿命。

  “她是不是和路力吵架了?”程一看着我。

  “应该不只是吵架。”

  “那还能散了呀?!”

  “不知道。”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

  “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我白她一眼,“她不会接的,”又补充道,“接通了说什么?”

  “问她晚上吃什么。”

  “她说了她晚上不回来,”我真着急她的智商。

  “那叫她明天给我带早餐。”

  “除了吃的你脑子里还有别的么?”

  “有,矛盾,普利策,塞万提斯。”

  “你怎么不说诺贝尔呢?”我再次白眼。

  “这是我下一个获奖目标。”

  最终我们也没有勇气给清晨打电话。

  人就是这样吧,越是在意,越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什么,伤了对方却不自知。

  晚饭十分,收到清晨的信息,“我们分手了。”

  五个字,我和程一读了一刻钟。

  终于决定打给她时,只听到客服毫无诚意的录音,“对不起,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清晨当晚住在了金海湾宾馆。她在一个人的房间,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唱歌,一个人发疯……

  我和程一打电话打到十二点,而她一整晚没有开机。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天,清晨真的带回了早餐,很丰盛,和我们从久城回来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时间已逼近晌午,我和程一才刚起床,只怪昨晚后半夜才入睡。

  清晨恢复了孤傲而淡漠的气质,就像她从冰天雪地的屋外带进来的冷冽空气一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俩什么时候没课时能早起一次。过来吃早餐。”她说完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也不脱大羽绒服。

  我和程一对视一眼,默契地配合她抹去记忆。

  “明天我就早起去背十四行诗,”程一一本正经道。

  我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你要去图书馆吗?”

  “嗯。外面可冷了,你们出去裹紧点儿。”

  就在清晨推开门的一刻,程一叫了一声,“等一下!”

  清晨立定,“怎么了?”

  程一从床上爬下来,打开衣柜拽出自己新买的拼接撞色披肩围巾,圈在了清晨头上,还像模像样地整理了一番。退后一步打量了一下,捋下巴作思忖状,“嗯,不错!”

  清晨微笑,然后转身。

  在暖气过分充足的图书馆,清晨再次点开那条短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接收时间,2:03。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和捉摸不定参悟不透的爱情比起来,友情果然更容易长久。

  

  ☆、消失的誓言

  转眼又一学期尾声,在这城市的最后一个冬天也即将溜走。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我在宿舍睡得天昏地暗。半夜醒来看见明悦的消息,“有没有兴趣去后山看一看?”

  “明天早上八点,食堂大厅等我,”我回复。然后无限伤感。如果可以,我多想把这消息发到那个沉寂已久却迟迟不肯解散的群里……

  山上的积雪深及大腿,明悦牵着我缓慢前行。

  我没有找到那颗结红色果实的树,清晨钟爱的那颗枫树倒是傲然屹立风雪中,像是某种守候。我看着那片荒芜的白色,眼泪就那样淌下来。没有我们的践踏,这片雪地是如此沉寂,沉寂到近乎凄凉。

  我和明悦堆了一个很大的雪人,圆滚滚的身子,圆滚滚的头,奇丑无比。和音乐广场那些大一孩子堆的漂亮机器人比起来,简直太逊了。

  雪掩埋了一切。下山时,我凭记忆找到了那片石头。扒开积雪,却怎样也找不到刻下的字。明明是刻在这块石头上的,怎么会没有呢?我一层一层爬上去翻找,还是没有。我越来越烦躁,胡乱地扫开覆盖的雪。

  “够了雨木!你想摔死吗?!”明悦过来抓着我的胳膊。我抬头,发现这已是最顶层,面前是山崖。

  我坐下来,望着梯田的方向。“明明在这里,怎么会找不到呢?”我自言自语。

  明悦轻叹,坐到我身边,“可能我们写得太浅,被雨雪冲刷掉了吧。”

  “'永',我刻得很深,”我认真地看着他。

  “什么?”

  “永远的'永',我刻的。”

  一阵沉默。风吹过,我听见雪片簌簌掉落的声音。

  “雨木,忘掉过去,我们都会遇见更好的人,”许久,明悦起身,向我伸出一只手,“别坐地上了,太凉。”

  

  ☆、一道请柬

  莫丽已彻底搬了出去,只是东西还留在宿舍。她没有勇气在我们面前收拾行李。她终究是善良的,心软的。

  毕业季悄无声息地到来。

  从准备论文开始,我和程一、清晨像三个连体婴儿一样串在一起。卓文玩笑说,“我感觉自己被甩了,第三者还是异x_ing。”

  那天我们从超市出来,清晨接到快递的电话。

  “嗯?我最近没有网购呀,怎么会有快递呢?”清晨疑惑。

  “肯定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帅哥要给你一个毕业惊喜。眼瞅着要曲终人散见不着了,心一横就来自杀了。毕业季的表白浪潮简直比愚人节还要汹涌。这几年被你扼杀在泥土里的爱情萌芽,还不趁此大赦天下的机会冒出几个?”程一调戏道。

  清晨不理她,奔向代理站点。

  拿到包裹,是EMS信封,让我想起大学录取通知书。

  “这厚度,一看就是情书,我来帮你拆。”数年的网购经验造就了程一一手炉火纯青的拆包裹技艺。

  我在看见那张红色卡片的瞬间,有种不详的预感。而程一在打开卡片的刹那僵住的表情,让我几乎本能的抢过了那张卡片。可是已经晚了,身高和视力都照我好出八百里的清晨已扫过了上面全部的字迹。

  那是路力和林心的结婚请柬。

  “路力太……太过分了,他结婚关……关你什么事,干……干嘛给你发请柬,”一向伶牙俐齿的程一语无伦次。她朝我挤眉弄眼,让我接话,可我偏偏笨嘴拙舌,最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

  清晨倒轻笑起来,“好了程一,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跟他已经分手。既然分手了就没有那么多说不清理不顺的纠葛,最多也就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结婚给我发请柬,我该带着礼金去祝福。感情的事原本就没那么复杂,只是太多时候人们夸大了自己的付出与真心,才会耿耿于怀。我没那么多情,也没那么长情,不论你们信与不信,我真的已经放下了,不爱他了。”

  “嗯……就该这样……这就对了!”程一使劲点点头。

  我相信清晨的话,我相信她对路力已经没有特殊的感情。对一个始终努力提升自己、以一种近乎清高的态度生活的女子,爱情在她的生命里所占的比重是十分有限的。她永远有做不完的“有意义的事”,来不及去计较去伤感爱情中的得失。对她来说爱情是鲜花,是烟火,是彩虹,但绝对不是糖分,不是水分,对她的生命构不成任威胁。同时她亦明白,一段感情结束,一定会出现新一段感情,在那之前我们只要经营好自己。因为只有更好的自己,才能遇见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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