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无道 by:想.言【完结】(8)

2019-02-22  作者|标签:想.言

他那悠闲语气,仿佛是说着一件无关要紧的事,话一出口,仍旧无人敢求情。

那妃子在一阵哭声中被侍卫拖了出去,挣扎时落下的绣花鞋还留在大殿上,景非鸾和颜悦色地道:“诸位爱妃,怎么还不入座?”

乐声再度响起,殿上酒香弥漫,看似和谐一片,却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咬碎了牙,把满腔悲愤和泪水往肚子里吞。

“晓琴敬大人一杯。”身旁的女子举杯向颜傅道。

颜傅拿起杯,有点尴尬地看着她:“多谢王妃。”

那女子面容姣好,虽然姿色之算中上,但眉间却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英气。见到颜傅有点无措的模样,她反倒大方地笑笑,带着几分黯然的笑颜让他不由心酸。

“大人虽是位君子,却不必如此耿耿于怀,一切都是妾身的命不好。”晓琴反倒安慰了他一句,叹了口气又说:“本宫乃是黄老将军之女,家门也算得上是世代忠良,想不到一朝入宫,竟落到这般田地。”

听了她这番话,颜傅顿时感触良多,自己也是带着一腔的热血入朝为官,却同样所遇非人。

他恭敬地拱手相拜:“王妃莫要悲伤,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王妃乃是德才兼备的女中豪杰,总有一天会走出困境。”

黄晓琴感动地点点头,不由湿了眼眶,颜傅即刻将随身携带的白色手帕递上去。

景非鸾看似专心享乐,可眼角的余光总是不时地扫到颜傅处,看见他和自己的妃子相谈甚欢,甚至还殷勤地递上手帕。他再度勾了勾手指,唤了一旁的太监上前,然后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一会儿,那太监抱了一个竹筒子上来,然后恭腰在景非鸾身旁候着。

“在座的诸位爱妃与爱卿们,今夜难得相聚一堂,不如玩个游戏可好?”景非鸾说。

说到游戏两个字时,殿上的众人把心都提了起来,惶惶不安地看着他。

景非鸾依旧笑得灿烂,眼波横扫大殿一圈后道:“各位不必紧张,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娱乐而已,大家看到这筒子了么?只要爱妃们这筒子里随意抽出一根竹签即可。”

他端起酒润了润嗓子,继续说下去:“筒子里只有一根短签,抽到的爱妃孤赏她黄金千两,但必须当众脱去衣裳,一件不留地继续陪诸位爱卿喝酒。”

这又是一场残忍至极的游戏,颜傅看着君王一副无关痛痒的表情,便感觉到胸口仿佛有一把火在烧。如此昏庸无道的君主,可谓是百年难遇,他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那穿着藏青色宦官服的太监,拿着筒子在一个个嫔妃面前走过,那一只只颤抖的柔荑,一双双含泪的眼眸,都在无声的控诉着。

当那太监最后走到黄晓琴面前时,筒子里只剩下了一根竹签,她顿时面如死灰,因为其他妃子都抽到了长签。满殿的人们,只有颜傅看得清楚,刚才那太监走近之前,偷偷地将筒子里的竹签掉了包。

这根本是一场早已预谋的游戏,而且毫无公平可言。

第五章

颜傅倏地一下站起来,怒瞪着皮笑肉不笑的景非鸾,刚想要开口,却不料身旁的黄晓琴也站起来,然后将筒子里的竹签抽了出来。其他妃子抽到的竹签都有筷子般长,只有她手上那支比食指还短上些许。

“大人……”黄晓琴苦笑了下,红着眼眶道压低声音说:“这是命也,劫也,请不要为了妾身开罪大王,您是好人,他日定有好报。”

“爱妃,愿赌可要服输才行。”景非鸾依旧似笑非笑。

黄晓琴不愧为忠良之后,如此难堪的场面她也毫不怯场,昂首挺胸走到殿中央,然后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靥。

“一朝遁入宫巍中,几许辗转草木深,戚戚叹,雨纷纷,犹记明月又几轮,不知墙外是何昔。”黄晓琴带着笑念道。

语刚落,欲断肠,只见她一头撞向那雕着图腾的殿柱上,霎时,便犹如凋零的繁花坠落,那能光滑明亮的大理石上,倒映出她被染成殷红的容颜。

“不!”颜傅也冲到了殿前,但还是来不及拉住她。

“死了?”景非鸾问。

刚才递筒子的太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在她鼻下探了探,说道:“回大王,琴妃已经仙逝了……”

不少妃子还在捂嘴尖叫,或是一脸愕然的武将,只有景非鸾摇头叹息:“原来是个才女,可惜呀可惜了,来人,传孤旨意按国礼好好厚葬。”

颜傅撇过头去,握紧拳头的手指关节泛白,不愿意再看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景非鸾,你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刚被打断的乐声再次响起,只是可以吹奏出来的欢乐声,隐隐透着说不出的哀怨和无奈。

今夜过后,景非鸾的名声又再低落了些,民间之前都流传他喜好男色,今后又多了一样传闻,就是他憎恨女人。

而黄将军在知道女儿的壮举后,七旬老人气得吐血而亡,被称为琴妃的黄晓琴,因刚烈的性情和死前留下一首诗词而流芳后世,这首悲愤的诗被后人称为《宫门赋》。

这些已是后事,而今夜参加宴会的武将们,君王命他们在宫中留宿。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而景非鸾还不是真醉还是假醉,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硬是要让前阵子刚选进宫中还未册封的美人给武将们侍寝。

看着那兰质惠心的女子血溅当场,让颜傅想起了自己性格也是如此刚烈的妻子,总感觉到心中憋着一股怨气,不知不觉喝多了几杯,然后一口回绝了景非鸾的“好意”。

跟着太监来到偏宫的厢房,发现四周环境清雅,也罢,他连外衣也不除,只脱了鞋子躺到床上,打算合眼养神,等天亮以后立即出宫。

“殿下,请早点歇息。”炎毅说。

正倚在床榻上的景非鸾没看他,良久才冒出一句话来:“今天是初几?”

“十五。”炎毅答。

景非鸾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命人更衣出殿。炎毅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两人走过养和殿迂回的长廊,再走下层层相连的石阶,来到后花园一处容树下。青石围成的圃,一棵茂盛的大树屹立中央,借月浓密的树桠,抬头能看到点点白光。

景非鸾跪在花圃前,重重地磕了个响头,深深地凝视着那健壮的树干。

“母后,孤来看你了。”景非鸾站起身后仰头说。

晚风凄凄,此时的景非鸾,哪还见不久前的狂妄,他坐在花圃上,用手一根根地把杂草拔去。那狭长的凤眼里,已失去了往日的风情,剩下化不开的忧伤,和缕缕道不轻的思念和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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