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几乎忘了那个人，是的，他以为自己几乎忘了那个人……
迪吧狂欢的呼吼声震耳，杨瑞蹦累了，浑身是汗的找到朋友的位子坐下来，拿起一罐啤酒猛灌，苦涩的酒味一下子从口中直冲上脑门，他感觉头脑热乎乎的，双眼也有些雾涔涔，就在这片迷雾中，他发现隔壁不远的座位上一个人劲瘦的背影，穿着一件普通的褐色外套，正与旁边的人愉快的畅谈。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杨瑞打了个酒嗝，踉跄的走过去拍拍那人的肩，径直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两个人停止交谈，都将目光投向他。
杨瑞如意想中的看着记忆中的那张脸，三年过去了，他并没有多大变化，若非要说变化，只可能是招牌笑容变得更加邪恶了……
心底偷笑，嘴上故作平静的问一句：“还记得我是谁吗？”
怎么可能记得？杨瑞在心里暗嘲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问出这样的话，因为这句话的答案是他最想知道的。
“杨瑞，三年前十六岁，在打篮球的时候右额受伤缝了十三针，采用的是皮内缝合……”
“够了，”杨瑞摆摆手，勉力撑开因酒精而犯困的发红的双眼，“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钟医生？”
说完又被酒味呛了一下，两行泪流了下来，杨瑞将头偏向一侧。
钟舒允苦笑，“我为什么不能来？”
杨瑞低着头不作回答，被酒精麻的有些找不到方向了。
倒是刚才和钟舒允聊天的卷发女子好奇的开口问道：“钟先生，你朋友？”
“不是，我以前的病人。”
“病人？”那个女子更好奇了。
钟舒允温和的笑，“是的，三年前磕破了头，我给他缝过针，之后就没再见过面，真是奇怪，他居然还记得我。”
杨瑞扶住头抬起来，“奇怪的是你吧，你每天遇见的不下十个病人吧，过了三年，你怎么可能还记得我？”
“事实上……我记得我做过外科手术的每一个病人，包括缝合创口这样的小手术，很奇怪吗？”
他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说他熟悉家里每一株植物的根茎叶，当然前提是那些植物的总数量超过三千株。
你觉得奇怪吗？
那个卷发女子张大了嘴，标准的O型，拾起挎包站起来说：“抱歉，钟先生，我还有事得回去了，以后有空再电话联系吧。”
杨瑞的头几乎掉在钟舒允的肩上了，但钟舒允并没有反感的推开，而是低声问：“要不要送你回家？”
那样的语气，简直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杨瑞感觉脸更烫了，“你怎么不送刚才那位美女回家？难道我比她更需要护送吗？”
明显是调侃的语气，可钟舒允却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也很想当一回绅士啊，可当她走出门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忘了问她姓名和手机号，所以只好作罢。”
“哈哈哈哈……”杨瑞放肆的大笑，好似从没听过这样的笑话，直到他笑累了才停下来，习惯性的拿起桌台上的烟盒，抽出一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医生不适合来这样的场合吧……”
钟舒允抽走夹在他指间的烟，掏出打火机来点燃吸了一口，姿态无比优雅，简直可以称之为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杨瑞的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被骗了！这家伙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明明会抽烟还撒谎说不抽！那我这三年来戒烟是因为什么啊！……当然不是他啦，我……
钟舒允用眼角的余光的扫了他一眼，那样的眼神，杨瑞没法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漏了半拍。
“我并没有撒谎啊，我当时问你我像不像会抽烟的医生，没说我不会抽啊。”
“那……你为什么不准我抽？”
也不想想，就因为戒烟，被好多哥们嘲笑。
那张凉薄的嘴唇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理由很简单啊，抽二手烟比本身抽烟者受到的毒害更大，所以很多研究数据表明呢，抽烟的人有时可以活很长，但是相反他周围的家人或朋友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一阵彻底的寒意从脚底爬上杨瑞的背脊，心里咒道：果然是BT恶魔医生！
“我送你回去吧。”钟舒允灭掉烟头，也不等杨瑞作答就朝门口走去。
“诶，等等……”杨瑞追了出去，到了停车的地方，钟舒允坐到正驾位，杨瑞也只好钻了进去。
“你家在哪里？”
“我周末才回家，现在住校。”
“哪个学校？”
“……回到学校也没用，校舍早锁门了……”
难得一见钟舒允居然丧气的头倒在方向盘上，杨瑞忍不住笑：“是你把我拖出来的，可不能让我睡马路啊，那样不人道啊……”
钟舒允抬头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嘴里吐出句：“信不信我杀了你抛尸荒郊野外？”
“不会吧……医生都是救死扶伤的……你不会那么没医德吧。”
车窗缓缓降下，夜里的凉风灌入车内，杨瑞只穿了件露肩T恤，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听见旁边的人一字一句的说：“医生熟悉人体内的每一个解剖结构，要杀一个人也并不困难，尤其是外科医生。”
我现在要下车可以吗？刚刚有这样的想法，就有一道寒光射了过来，顺带鬼魅一样的声音：“现在想逃，晚了。”
贼船贼船啊……遇见这个BT果然没好事……
车真的驶向郊外，路旁的灯越来越稀疏，景色也越来越荒芜，杨瑞吓得牙关直哆嗦，“喂，你刚才说的都是开玩笑的吧。”
幻想H城都市报第二天头版头条：郊外某弃废厂房内发现一无名男尸，其内脏均被挖空……
3.初夜
车在一扇铁门前停住，钟舒允拿出一个薄片状的遥控器朝向门旁的石柱点了一下，铁门缓缓打开，车子驶入后，铁门又自动关上。
钟舒允下车，绕到杨瑞那边：“还不下车？你想在车里睡一晚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