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劫 上 by:四时江南【完结】(39)

2019-02-21  作者|标签:四时江南

扑去。南玖眼疾手快,一个大步上前,扶住花清浅,轻轻一拉,将人抱在怀中。

触手的温度,烫的吓人。这热度,将南玖所有绮丽的念头统统赶跑,打横抱起怀中的人,重新放到床上。花清浅挣动几

下,似乎很不情愿,他瞪了这人一眼,刚想盖上被子,却发现,被子都是湿的。

皱起眉头,低语:“病得这么重?”

花清浅的声音还是哑着,破风箱一般的难听,他自己也明白,所以尽量用最少的字表达自己的意思:“我想,穿衣服。

南玖重新把人抱起来,一件一件,从内到外直穿到中衣。花清浅瘦的很,蝴蝶骨琵琶骨锁骨无一不突出,脊背上还有几

条淡的只剩白痕的伤疤,被谁打的,南玖也猜得出。这么多年了还能看出,当时伤的该有多重?南玖是亲眼见到,才信

,当年母亲告诉自己的,并不是假话,花清浅虽然受宠,可更承担了天子的全部怒气,天子之怒皆是雷霆,而花清浅今

年,也不过二十三岁。

怀里人温驯极了,自己给他穿衣服系带子,毫无反抗,乖乖靠在怀里,大概烧糊涂了,偶尔还在自己肩头蹭几下。南玖

低下头,用下巴贴了贴他的额头,那人闭着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糊里糊涂地笑了一下,毫无心机也似,南玖知道,

这是真烧糊涂了。

床铺是湿的,没法躺,自己总抱着他,他也不舒服,南玖扬声叫:“王宝!”

王宝过了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应了声“在”,南玖叫他进来,他便弓着腰小跑着进来。南玖知道他是机灵人,只道:

“叫太医来,顺便把这床铺重新铺一遍,软些。”

王宝领了差事,小跑着走了。怀中人动了动,稍稍仰起头,有气无力地勾着嘴角道:“我以为刚刚是做梦呢。”

声音还是哑着,南玖听着一阵阵心疼,搂的更紧了些:“怎么病了?我不叫你给纪清言送行,跟我置气么?”

“不是……”他轻轻咳了两声,“我给清言写了个册子,上面记着如何治水,时间来不及了,就熬夜了。”

“你还懂治水了?”南玖哭笑不得。

“我不懂,年仁方懂。”花清浅蜷的更紧了些,打着哆嗦,“当年他上陈治水的折子,大多我都看过,一条一条,还在

眼前。我在沛河边上长大,所以不需要亲见,就能想出该是何种情景,清言什么都不会,不若,我帮个忙。”

“不会,摸索着就会了,你帮忙,却把自己忙病了。”南玖虽然责怪,却带着些宠溺。

“哪里有时间给他摸索,陛下,那都是你的百姓。”花清浅的声音沉下去,这世间除了南玖,不会有第二个人听得出其

中的痛悔,“况且,我自己任性,一定要杀年仁方,如今的后果,也该我承担。年仁方是我朝治水的第一人,没了他,

要有多少百姓遭灾,我这条命,只怕都不够赔。”

“清浅,没人知道,这是朕和你的秘密。”南玖低头,吻在花清浅的左眼,依旧是滚烫的温度。

清浅笑了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够我遭报应的了。”

第29章

王宝很快就带了太医进来,南玖守在床边,见来的是太医院医正黄明奇,知道他医术了得,稍稍放下心。花清浅一阵清

醒一阵糊涂,浑身冷得发抖,感觉到有人抓自己手腕,往回缩了一下,睁开眼睛。

早就有下人来换过被褥,福伯见着花清浅的样子,更是难过的差点老泪纵横。如今花清浅深陷在被褥里,本就白净的脸

更如纸一般,几乎透明了。南玖一边用布巾沾着水润湿花清浅的嘴唇,一边轻声吩咐:“仔细瞧,有什么好药都用上,

不妨事。”

黄明奇今年六十有七,太医院里大半辈子,见过的稀奇事多了,与面前这位被子里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何尝见皇帝

这般低三下四伺候过人。听着皇上的话,小小的高热,竟然洪水猛兽一般,莫不是,已用情至深?

他这边厢想着,那边厢把脉,脉象知道了,又去翻花清浅的眼皮。花清浅挣动了几下,很是不情愿,一劲躲着,南玖上

前按住他的肩,轻声哄道:“叫太医看看,开个方子,吃了药就不难受了。清浅,听话。”

花清浅的手摸索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南玖立刻握住他手,他安静下来,黄明奇趁这机会立刻翻他眼皮。一番诊视下来

,行了个礼,便去外间开方子。王宝跟着出去,黄明奇甫出门便问:“万岁爷这是……”

王宝把食指放在唇上,“嘘”道:“黄太医只管瞧病,别的都别管了。”

“那我这方子……”

“黄太医是明白人,开便是,花大人这病早一日好,黄太医早一日领赏。”

黄明奇安下心来,心中暗叹一声“祸水”,手握毛笔,却是斟酌再三才敢下笔。

内间里,花清浅用了好大力气将眼睛张开一线,南玖立刻凑上去,抚着他的脸问:“怎么了?哪难过?”

“你……离我远些,仔细……仔细过了病到你身上。”花清浅每说一个字,嗓子都着火般疼。

南玖皱着眉,无奈地笑,这个人怎么病了还是这般?他拉了拉被子,柔声道:“朕是真龙天子,不会生病的。”

花清浅笑起来,眉目间堆砌着疲惫:“瞎说,这些我从来不信。你帮我叫福伯来吧,连累你生病,我会被折子淹死。”

“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我的陛下,你此生,可曾伺候过人不曾?”

南玖瘪着嘴,不知道忽然跟谁置气。花清浅笑了笑,疲惫地闭上眼睛:“帮我叫福伯来,你在旁边看着还不行?”

这才同意,扬声叫福伯进来。福伯眼睛红红的,几乎扑在花清浅床边,替花清浅敷上冰袋,又拿热水擦了手脚。花清浅

开始还偶尔眯着眼睛看看周围,后来睡沉了,什么也不管,任福伯动作。南玖看着福伯轻车熟路的样子,又想起刚刚太

医碰他一下,他尚且挣动,这才知道,花清浅心里头那本帐算的多清。只怕这世间人早在他心里标了名,谁是能信的,

谁是不能信的,谁是敬而远之的,谁是不能得罪的,他心里头都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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