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待你金榜高中,平步青云,手握重兵,有了保护他的力量之后,只怕他早就被啃得尸骨都不剩。”花清浅噙一抹
冷笑。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吴时握拳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不起,谁都等不起。”花清浅清冷地笑笑,“你若想见他,我也不拦你,只是今日往后,你们
要不要见面,还须你自己拿主意。我盼着你做个对荣萱有好处的选择,可你若是一意孤行,我人微力薄,也拿你没办法
。”转身自己先走了。
傍晚时候吴府家人来寻,花清浅才叫福伯去荣萱房里把人叫出来。彼时吴时已经在荣萱房里呆呆看了许久,房里未曾点
灯,荣萱的睡颜渐渐看不清晰,但又像历历在目。跳脱的眉眼,飞扬的唇角,高高在上带着隐约不安的自负任性,吴时
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明白,自己是这般爱着面前熟睡的少年。
爱的,可以为他抛弃一切,去争去抢,去变成自己最不愿意变成的那种人。
花清浅等着门口,见他出来,轻轻一笑:“回家吧,你家里人要担心了。”
“你是故意的。”吴时同他一般高,走到他面前,先前输掉的气势全补了回来。
花清浅但笑不语,吴时深吸一口气,接着问:“你要如何才能满意?”
“不是我满意,而是你自己满意。”花清浅转身让过他,“我等着你功成名就,吴将军。”
吴时没有回答,圆月初上,清冷光华下,他的身影单薄,却坚定。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十年之后,本朝最年轻的将军行军间歇面对手中长剑,心中想起的不是萦绕于心的爱人,而
是这个总是温和浅笑的男子。
这个为身边的人安排好一切,却惟独漏掉自己的男子。
花清浅走进门,荣萱早醒了,大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床顶雕着并蒂莲花,做工不甚细致,荣萱一直不喜欢,闹过要换,
此刻看的如此认真,傻子都知道是在出神。花清浅走过来坐到他床边,弹了他脑门一下,说:“醒了还不起床?”
“别烦,我在想事情。”荣萱打开他的手。
花清浅笑的打跌:“年刚过,你就思春了?”
荣萱竟然不恼,反而呆滞般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半晌,举起右手,手背挡在目前,有些
迟疑道:“他刚刚……偷偷亲我,还跟我说,喜欢我。”
花清浅勾起唇角:“那你呢,喜欢他么?”
他仔仔细细想了一想,翻个身,整个人蜷成一团,声音都瓮瓮的:“我不知道,我的确讨厌他总缠着我,可是他亲我的
时候,我又觉得他不是那么讨厌了。喜欢是什么呢?清浅,你喜欢过人么?”
花清浅被他问得一怔,苦笑道:“你说呢?”
荣萱做起来,抱着自己的双膝继续呆滞:“你肯定不喜欢父皇,那你喜欢皇兄么?”
“萱儿……”
“清浅,你们在外面说了什么?”少年仰头问。
“你没听到?”见对面人摇头,花清浅眯起眼睛。“他向我要你,要保护你照顾你。”
荣萱没接话,但眼神紧盯着花清浅,迫不及待。
花清浅笑笑,眨眼目光便冷厉下来:“我不同意。同为男子,凭什么你便是被保护的那方,怎么不能换做他被保护?我
家萱儿,哪怕年纪小,也是顶天立地好男儿,做什么学娘儿们一样,扭扭捏捏要人保护?”
荣萱听的愣了,眨着眼睛缓不过神,良久问道:“那他说什么?”
“他说是他造次,今后必将将你和他一视同仁,再不敢小瞧你。”花清浅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笑,“你看看,我替你在
夫君那里挣回多少面子。”
荣萱登时火冒三丈,一张小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狠狠打了一下床铺,可惜床铺太软,生猛一个拳头陷进去没了声
息。小少爷瞪着面前人狂吼:“什么叫婆家?你也知道同为男子,怎么不是他嫁过来?!况且,本少爷说喜欢他了么?
!”
花清浅含笑看他掀开被子趿拉着鞋大步流星走出去,不解道:“去哪?”
“吃饭!”荣萱不回头,语气间由愤怒羞赧,渐渐转为孩子气。
花清浅目送他走出房门,福伯在外面迎上,叫唤着小少爷,两个人一言一语,活像祖孙俩。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向后仰
倒,靠在床边的雕花柱上,望着头顶并蒂莲花,有些苦涩地笑起来。
花清浅,你爱过谁?
第16章
正月十五夜里的团圆饭,人却总也到不齐。福伯一眼紧似一眼瞅着门口,要不是良好的下人素质使然,恐怕要当着主子
面跳脚。先是叫荣萱,一叫不来二叫不来,后来是他家少爷,在小少爷房里呆了半晌,要不是自己家人,只怕福伯都要
去查查是不是少了什么值钱东西。现在倒好,两个主人都到了,小的那个甚至拿着筷子对着肘子肉流口水,纪清言却又
不知怎么,还没到。
清言是西席,荣萱就算再怎么馋也得憋着师父来了才能上桌,清浅也不急,端端正正坐着,甚至唇角含笑,不知想些什
么。福伯自认就算比二位加起来年纪都大,也做不到他这般淡定,转身打算叫个小仆再催催的时候,院子门上看见清言
迈过了门槛。
福伯长长出的这口气能吹翻一桌子好菜。
荣萱低声欢呼,朗声道:“师父你来的好晚。”
清言只一笑,走到花清浅面前,递过一个滚金边的大红帖子。
清浅接过来,还没看先调笑道:“怎么,你要成亲?”
清言不答,下巴一抬,叫他看了再说。
荣萱凑过头,小脑袋上下晃动,待看完最后一个字,已经掌不住几乎笑到桌子下头:“师父你可真有趣,你要请清浅看
花灯直接说不就行了,做什么郑重其事写帖子,闹的像要成亲一样。”
花清浅一挑眉:“做了多久?”
“一下午。”
“从内到外,连这帖子皮都是你自己做的?”
“正是。”
“我克扣你工钱了么?”
清言愣住:“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