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跟我走/道友,吹箫不? 作者:未玄机【完结】(16)

2019-02-21  作者|标签:未玄机 仙侠修真


可,看阿箫这样干劲十足的样子,阿玄也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来。哎,罢了,等阿箫酿出酒来,纵使是腥臭毒药,一仰头也就下去了,大不了坏几天肚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那酒可万万不可教阿箫自己尝到。
吹箫可不知道殷玄黄什么都想好了,只听得那书生小气吧啦的强调:“既是给我的酒,阿箫便一点也不准喝,全都是我的。”阿箫心中觉得他小心眼也很可爱,就好脾气的安抚:“好好,都是你的,都是阿玄的,我半口都不偷喝。”
阿玄这才放心,只每日苦哈哈的等着那要命的一刀落下来,他是个嗜酒如命的,现如今不知何时就要喝那定然不是滋味的酒,可不就是要命嘛!偏生阿箫是个没自觉的,他还感动咧——原来阿玄是这么盼着我的酒!如此,他还巴巴的去劝慰,道是:“阿玄,这酿酒也需要时日,等我酿好了,必是头一个与你喝的,别着急啊!”
我着急个屁咧!阿玄心里想着,脸上却带着笑:“我不着急,阿箫你慢慢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咧。”
时间。听到这个词,阿箫原本惬意的心情就落了下来,他自己自然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的,修道者修为每晋升一个境界,那寿命就会延长许多,他如今不过才旋照(修真的第一个境界),可那寿命就足足增加到了两百岁。但阿玄呢?他不过是一普通人,毫无任何修真资质的普通人,顶天了也就百岁的寿命,况且只怕那时候阿玄都已经垂垂老矣,白发苍苍,皱纹满布,连牙齿都掉光了。
那时候的阿玄还是他的阿玄吗?他的阿玄是绝世独立的书生,他有一手的好丹青,更有一身的才气,通身的气质叫人见之忘俗。他发觉自己无法想象渐渐老去的阿玄,那是一种怎样残忍的画面,叫你看着你在意的人,一点点的老去,每老一点便更靠近死亡一点,岁月渐渐将你熟悉的容颜变成另一种样子,给你一种全然的陌生感,明明是最熟悉的人,却会叫人产生一种怀疑的错觉——这真的是我的友人吗?我风华绝代的友人?!
明明不想这么怀疑,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却控制不了思绪。并非嫌弃友人容颜老去,不复旧颜,只是发现自己面对时间变迁时是那么的脆弱,你只能看着,半点也干涉不得,那种明知道最终结局却只能等待的无力感定会叫人发疯,叫人憋屈死。思及此,吹箫方才有一种透骨的冷意。
大道无情。大道无情!
如此平凡的四个字,常常入耳却未曾入心的四个字,如今阿箫觉得自己真有点体味到了。这就是一个铁律,在你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冷不丁的跳出来大刺刺的提醒你的愚蠢,嘲笑你的大意。
吹箫忽然间就有点怕了——他怕阿玄离去。
一想到阿玄离去,他身上便有万般的不自在。这种突然而来的沉重,叫阿箫难过,他甚至不敢再在阿玄面前晃,他不要把这种难过传给阿玄,况且,你要他怎么说呢?难道要对阿玄说自己是个修道者?然后叫阿玄意识到两个人的不同,或渐渐远去,或陪着他一起悲伤?
两种都不是吹箫想要的,于是他便对阿玄说要去山里采酿酒的果子,不知要多久,更说那山上有他相识的人,吃用俱不用担心,叫阿玄等着他的酒。
阿玄答应了,在门口看着吹箫上了毛驴,慢慢的走了。
吹箫去洪钧峰找林寒树了,他认识的人中只有这林寒树是修真人,不若去那里散散心,也感受感受修真山门的气氛。那洪钧峰在大雍西北方向五百里,对吹箫来说,赶路便是要半天。紧赶慢赶的到了洪钧峰,大老远的,吹箫便看得到那洪钧峰的一处地方有一小片r-u白色的生气,浓郁洁白。他大约猜得到,那里不是丹正派的藏宝库所在就是哪一个大能的洞府。这种情况他那便宜师父微尘可是讲的清清楚楚,道是他们这一派与旁人不同,旁人吸收的是灵气,他们吸收的是则是更玄妙的一种气,这种气天灵地宝上多有,门派藏宝库中定有,大能的洞府多半也有等等,上面还详详细细的介绍了许多对本功法有好处的东西或地点,可见,实际上修炼《九转回生诀》的修真者,也并不了解这本功法究竟修的是什么,只知道修这功法之后,六感极强,能趋吉避凶,运气多半还很好,且不用跟其他人争抢什么灵气。只需在各门派旁安家,静静修炼就成。
吹箫比他们多生了一双妙眼,看得到,更兼知道点子天地法则,于修炼上倒是更有利些,可他顾忌也就更多一些,像前辈们那样肆无忌惮的在人家门派旁窃取门派气运的方法他是做不来的。太损y-in德,迟早要有报应。就连那微尘也都说了:“虽不明缘由,可修此功者的下场多半凄惨。”这就是了。
吹箫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凶险的修仙路,更是添了一笔愁绪。真是,原想着来这里松散松散心情,却没成想更加的郁闷了。
他正这般想着,那林寒树便朝着他疾步迎上:“西门道友,你可是来了!”俊朗的一张脸笑的灿烂极了,吹箫见他如此开朗,心情也不由的好转一些,遂对着他也笑,俊俏极了。
那厢,用神识偷看的殷玄黄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第18章 我竟心仪于他

林寒树是个热情爽朗的人,把与他有一饭之恩的吹箫照顾的妥妥的。修真者到了融合阶段结丹过后就可辟谷,那林寒树费尽心思得了那九九无为返魂花,求了丹正派的师祖给炼制了金阳丹,前借助此丹方一举成功进入融合期,他分明不用再食人间烟火,可吹箫来了,仍旧一日三餐的陪着,一点也不在意凡食带来的杂气。
林寒树的师父张正飞对此颇有点不满,他这个弟子不满六十便能进入融合,在丹正派中也是独一份儿,方才驱尽了体内杂质,正该是精心巩固修为的时候,怎么能再去吃那些俗物!明里暗里都说过林寒树几次,林寒树次次都嬉皮笑脸:“师父,西门道友上次救我,那日我正当昏迷,手里就抓着九九花,若是个心术不正的,灭了我,拿了宝物离开,纵使师父元婴修为,只怕也拿他无法。此次道友上门说是来拜访,可我观他心头有愁绪,旁的我或许帮不到什么,可做个伴还是能做到的。若每每到饭点,他吃我看,岂不叫人难受?那点子杂气,我不需多少时辰就能化掉,何必如此呢?”
张正飞这才不再说他,弟子心x_ing纯良、知恩图报也让他欣慰,寒树有此心境,在大道中也可固守本心,与修炼一途也是好事。
吹箫在修道上与旁人不同,因此也并不知道师徒二人因此争执,这几日林寒树是处处留心他的喜好,时时作陪,叫他没有一点不自在。每餐饭他都准时上门,陪着吹箫用,更兼着解说,他对上来的每道菜都如数家珍,讲说这个菜是用的什么食材,什么配料,那个菜是用了哪里哪里的水,说的叫人口水直流。
他不仅说菜,更说当年他初入丹正派时,师兄弟几个抢食的趣事:“那时候每到饭点几乎都是一场硬仗,老王做的菜是最好的,可偏他是个小气的,每次只做那么一点点,想吃就要抢。我们同一批进来的师兄弟七个,赛跑是常事,等大家各学了本事以后,那就更热闹了,各种术法、招式的,只要能叫旁人落下,那就一股脑的使出来。老三是最最y-in险的,就爱在后面捡便宜,趁着我们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偷跑,他走的灵巧派,跑路的功夫最好,我们都追不上,他吃的还多,老王的菜能叫他一个人吃一半,真真气煞人了,这厮实在是犯了众怒了,后来叫我们六个围住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才老实了……”林寒树讲起来当年的时候那是一个眉飞色舞,说的是趣味横生,师兄弟间的雄厚友情就在这嬉笑怒骂中一点点的洒出来,叫吹箫好生感慨,又是羡慕又是惆怅的。
这算什么呢?他想着,若是阿玄能修道,他们定然比林寒树的师兄弟们更加亲厚、更加友爱才是!可惜,阿玄的根骨不成,他修不了道。
吹箫想到此就叹了一口气:“林兄,你可有父母兄弟?”
林寒树看他一眼,有些明白他为何心有愁绪了,他取了一颗灵果咬了一口,道:“自然是有的。”
“可还有来往?”
“没了,早就没了。”林寒树垂下眼,淡淡的说,他自五岁被师父收到门下,也有三十三年了,小时候他还常闹着要找爹娘姐姐,少年时也曾偷跑回去看他们,可待近而立之年后,他方才明白,自打自己走上修道一途后,与家中亲人便是两个世界了。他最小的弟弟脸上都渐渐有了岁月的痕迹,可他自己仍旧是青年模样。不仅如此,去年他曾归家,敲门的时候,老父头发都已经全白,客气的称自己公子,半点没认出这是自己的亲生子,他便也没说明自己的身份,因此他发现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再见到父母兄弟,他心中是平静的,他的亲人在他心里已经掀不起半点涟漪,于是他只讨了一碗水,喝过后便离开了。
吹箫想问他,问他是个什么感受,可是又张不了口,怕触了别人的伤心事。林寒树看他欲言又止,反而主动说与他听:“凡间亲情于我已经是过往云烟。父母于我有生恩,我还以富贵;不能奉养,便遣去奴仆供其驱使,保我兄弟前程令父母有所寄托;愿他们健康,就送予灵药滋养躯体。我便把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然后也就放下了。”
“他们可都还在世?”吹箫又问。
“俱是在的。”
吹箫不说话了,他更愁了,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叫阿玄也成为什么‘过往云烟’。
林寒树察觉到了什么,他也是过来人了,就劝慰:“西门道友,既已走上修真一途,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凡间亲情与我们便是羁绊,是枷锁了。我知你不愿这么想,也觉得我说的太无情,可这不是你不愿便不是的。道,就是这般,有舍才有得,有时候放下才是最好的办法。纵然你强抓着不放,又能有什么用呢?除非你能放下修道,自废修为,否则,你终究只能和凡间亲友越走越远,强拉着,反而叫所有人都不美。自己浪费光y-in不说,就算你愿意陪着他们一世,又可知那些人愿不愿意叫你陪着?自己一点点的老去,你却容颜如昔,不是所有人都能平静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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