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劫 下 by:四时江南【完结】(9)

2019-02-21  作者|标签:四时江南

之徒,便是骠骑将军,也只是听从吩咐,何况,纪清言并不敢吩咐得过了。

半下午时候见纪清言晃悠着出去了,他心里便想这人竟然也有无事闲逛的时候,到晚饭七宝里里外外寻遍了仍看不着人

,他心里也跟着有些着急。腰里挂上两把匕首,他沿街寻了一里,却在一家酒家里寻到他。

酒家包括酒家周围已经完全从洪水中摆脱出来,纪清言在和平镇的一番做派吓唬了一批人,接下来的雷霆作风也让一些

人忌惮。所以这沛河沿岸大小府衙,哪怕做样子,也都积极帮助灾民重建,别说贪污粮饷,夜里顺墙根扔进来的钱都不

敢捡。

纪清言已经微醺,手指捏着杯子,另一只手在桌子上写字。林如风无声无息走过去,见他抹去刚写上的字,仔仔细细画

上一个三点水,他从他手中夺下杯子,冷冷地问:“不回去吃饭,在这里发什么酒疯?”

清言没抬头,只是笑了一下,道:“我没醉,你看不出来么?”

林如风坐在他对面,抓过碗就倒满了,几口灌下去,娃娃脸上泛起红晕。他抹去嘴角的残酒,问纪清言:“你在写什么

?”

纪清言看了看那个三点水,淡笑着用衣袖抹去,给自己倒上一杯,却不喝:“字。”

林如风冷笑:“我问你,在写什么字。”

“清风两袖,清廉如水,清正端方。”

“都是清字。”林如风又灌一碗,酒坛子空了,他扔了一块碎银子到柜台上,正砸在小二怀里,“只是不知道是纪清言

的清,还是花清浅的清。”

纪清言抬起眼,目光里是从来都不曾见的寒意:“你听说什么了?”

纪清言向来光华内敛,轻易不肯示人以真,林如风就算隐隐猜到,也是这一刻才能证实,他的内里的确是个狠绝的人。

平日里的端方温润都是假的,偶尔透出来的凌厉连他内里的十分都不到,林如风暗笑,被那样的纪清言吓到的各路官员

,见到此时这个眼神,会不会尿裤子呢?

大概皇帝正是因为知道这,才敢让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探花担任钦差,治理洪水吧。

林如风思绪飞跑,纪清言眼中寒光却一刻逼过一刻。林如风没什么好瞒他,说了实话:“你中探花前一直住在花清浅府

里,谁不知道?就是七宝,都是花清浅派来跟着你的,你说,我会怎么想?”

“我们就不能只是朋友?”纪清言的目光柔和下来,却更加狡黠难测。

“御前一笑就倾倒众生的男宠,你们只是朋友,这句话说给你,你信么?”

“哼哼。”纪清言冷笑,“我跟他的关系,比你们想的要复杂的多。”

小二又送来一坛酒,林如风倒满自己的酒碗,纪清言这次不用杯子了,他也捞过来一个碗,满上。两人撞杯,几口饮尽

,林如风的语气不自觉带着柔软:“我只问你,你喜欢他么?”

纪清言笑了两声,道:“不喜欢。”

“那他喜欢你么?”

“这你该问他。”

“我以前,有个很喜欢的人。我并不知道我喜欢她,还以为我对她的感情,就像对师兄师弟们一样,是手足之情。她对

我表明心迹,我吓了一跳,关在房里想了三天,仍旧想不明白是不是也这般喜欢她,再见着她,整个人都不自在,索性

一走了之。后来我闯出些名头,才敢回去看看,她已经嫁为人妇,不早不晚,正在我回去前三个月。我见她怀着大师兄

的孩子靠在别人怀里,心里头酸楚难当,这才知道,为她苦思冥想三天正是因为太喜欢她,才郑重其事不知如何作答。

纪清言就着这个故事喝了三碗酒,见他不打算再讲下去,便问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林如风没有喝多少,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他抱着酒坛子,脸贴在坛壁上,让烧红的脸凉一会儿:“我只是想告诉你,

若有一日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带他走。天涯海角,只有抓住了才不后悔。”

纪清言伸手夺过他抱着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上一碗:“你喝醉了,在说胡话。”

林如风瘫在桌子上不回话,半天才听他轻声地一阵接一阵叫,纪清言没仔细听,自己喝完了这坛酒。

天底下喝酒的方式有几百种,每个人都不同。纪清言那边买醉,这边就有人对着一壶美酒皱眉头?

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这酒不烈不辣,毫无酒味。

可是人家请他喝酒,他怎么能挑人家的不是?于是火尔赤王子硬憋着舌头的阵阵抽搐,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酒液

在嗓子眼打了三个转,左右思量,看看面前人,还是一梗脖子,咽了下去。

邱含墨一脸黑线,几次想告诉火尔赤王子,不喜欢喝可以不喝的,可自己身为东道,这句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两个

人就这么强颜欢笑,喝一口酒,聊一会儿天,望一眼天花板,打算熬一会儿,结束这场错误的见面。

火尔赤王子在京城呆了已有三日,可算如鱼得水。他在御宴上一番作为,非但没有让他被避之不及,反而因为心地直率

,成为众人争相结交的对象。他这几日游走在众大臣的府邸,再好吃的美食再好喝的美酒,多了也变成鸡肋,邱含墨今

天约他出来,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实在没法推脱,谁叫那是首辅阁臣的儿子,他得罪不起的人。

火尔赤只是直率,却不是缺心眼。

可是酒席竟然会无聊成这样,实在出乎他意料。他与邱含墨对桌而坐,号称京城第一的美酒在他品来也只是香甜有余烈

性不足,席间话题也都是这几天被人咀嚼烂了的,草原风光异族习俗,还有对自己父亲和族人的美好祝愿。邱含墨几乎

场场到席,这些话题再说,真是没什么意趣。

他们坐在珍馐楼邱含墨曾经买下的那个位置,窗户下面就是熙熙攘攘的集市。邱含墨近来喜欢在这里宴客,因为来的人

大多身份不俗,所以很是把这个位置及周围装饰了一下。珍馐楼不如香格楼奢侈繁华,但这个靠窗的位置却毫不逊色香

格楼二楼的任何一间小间。

只是可惜,再好的位置,邱含墨坐下来,也忍不住走神。

那时候花清浅坐在窗边,一垂首一低眉皆是风景,风自窗口吹进,鬓间一缕未束紧的长发扫在颊上,这种风情,怎是苏

何可以比拟?他心里头苦笑,嘴上问火尔赤:“殿下这几日到京城,可曾逛过京城的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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