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乐从袖中摸出周绥的御令, 开口道:“陛下钦令在此,本宫有要事在身,需得即刻出宫。”
其中两名宫人上前查过御令,又瞥见舒乐的面容, 当即一同跪下道:“奴才该死!妄拦皇后娘娘尊驾!请娘娘恕罪!”
舒乐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抽了抽嘴角道:“无碍,快开宫门吧。”
沉重的最后一道宫门慢慢拉开, 舒乐抬步,从中间走了出来。
时隔近四个月, 他终于从深宫中踏了出来。
身后的宫人见舒乐驻足,拱手问道:“敢问皇后娘娘何时归来?若是宫门闭了,奴才好为娘娘开门。”
舒乐回身看了一眼, 垂下眼想了想:“如此甚好,本宫三个时辰内便回。”
京城的街巷中也是寂静的,丝毫看不出白r.ì里的繁华。
舒乐打马而出,凛冽的夜风直直吹在身上,凉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幅身子着实遭了太多罪,是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舒弘毅留的兵马驻在舒家一位外姓亲戚的私庄里,也正是如此才堪堪避过了周绥的耳目,得以存留至今。
舒乐一路赶过去,点清了人马,又叮嘱一番,然后才装模作样的去城内数了几支京城内的亲兵,再加上宫内周绥的培养的近卫,勉勉强强拼凑出一只临时的队伍来。
舒乐根本就不会对这种临阵选兵的队伍抱有任何期待,只是数了个大致的人数,便慢悠悠的退了出来。
待重新回到宫门前时,甚至还没用得上两个时辰。
之前值夜的宫人还未换岗,见舒乐回来,赶忙又为他开了宫门,叩拜道:“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舒乐实在扛不住坐在马上吹冷风的寒意,索x_ing跳下马来,对值夜的宫人道:“起来吧,夜深人静,不必如此多礼了。”
一同当值的宫人这还是第一次与皇后说话,难免紧张。
然而又见皇后娘娘当真姿容非凡,绝色倾国,又加上看似十分平易近人。
其中一名宫人老实巴j_iao的对舒乐憨厚一笑,轻声道:“谢皇后娘娘。敢问皇后娘娘……您兄长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吗?”
舒乐突然被问得愣了一下,转瞬间便想起这是在问他自己:“已经好了,本宫代兄长谢过了。”
那名宫人的脸在昏黄的宫灯下泛出些羞红,慌不择言的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听闻此次舒将军又要出征,奴才们有些担心!现在知道舒将军已经痊愈,真是太好了,此次再征西南,舒小将军肯定能得胜归来!”
舒乐笑了笑,问道:“你们这么信任他?”
原先的那名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他旁边的便抢过了话头,拍拍胸脯慷慨激昂道:“皇后娘娘,您在宫中有所不知,您的兄长与父亲都是后周的保护神!尤其是您的兄长舒乐,奴才们都叫他一声战神将军,只要舒小将军迎战,肯定只会胜不会败!老百姓们都信他!”
舒乐:“……”
舒乐牵着马站在原地怔了怔,好半天才弯了弯唇角,轻声道:“原来如此。”
宫人也跟着舒乐笑了起来:“皇后娘娘,奴才们与舒小将军隔得十万八千里,您与舒小将军写信之时,若是可能,不知可否代奴才们向舒小将军表达敬意和谢意?奴才们都给舒小将军鼓劲儿!”
舒乐停顿片刻,点了点头:“本宫知晓了。”
天边的色彩渐渐染上了几分灰白,舒乐牵着马回到马厩,轻轻拍了拍马脖子。
若是方才的宫人们曾见过舒乐在战场上的英姿,便能一眼认出皇后娘娘所骑之马正是舒小将军的专属战马——追风。
追风同舒乐一样被囚于深宫,许久未跑,此次终于得以扬蹄,显然意犹未尽。
它打了个响鼻,在舒乐手背上蹭了蹭。
舒乐安静的站了一会儿,亲自给追风喂了马C_ào,揉了揉它的马头:“且再等等,待明r.ì天亮之时,本将军与你一同上战场。”
追风不知懂了没懂,转头吃C_ào,不再搭理舒乐了。
舒乐捋了捋身上的衣物,转身走出马厩,还未走两步,便停下来向后看了一眼,开口道:“天都快要亮了,阁下何必再躲躲藏藏,不如出来一见。”
石狮雕像后淅淅索索一阵,像是那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站了出来。
舒乐眯了眯眼:“姜太医,许久不见啊。”
此刻的姜太医并未着朝服,反而一身布衣装扮,他站在舒乐面前,正要跪拜,被舒乐打断了。
“别跪了,跟我一路了,有何可跪?”
舒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接着道,“若不是你乖乖等在宫门处没跟上去,我也不会现在才让你出来了。”
姜太医却依旧按部就班的行了个礼:“听闻将军明r.ì又要出征,臣想送将军一程。”
舒乐抬了抬眼皮,应承道:“也对,你曾经还是跟着本将军的军医呢,现在都是御医了。”
姜太医道:“承蒙将军关照。”
舒乐摆摆手,满不在乎道:“哪的话,军医的确甚苦,但你官至四品理应要承蒙陛下关照才对。”
姜太医被舒乐怼了两句,也没有生气,反而抬头看了一眼舒乐,突然道:“那敢问将军……您可好奇陛下为何如此关照微臣吗?”
这句话说得很有意思。
舒乐这才认认真真看了姜太医一眼,饶有兴趣的道:“哦?”
姜太医见舒乐似乎终于有了几分谈兴,心下反而激动起来,他正欲开口将想说的事一股脑倒出,却听面前的舒乐又困倦的摇了摇头。
“算了,其实本将军并不是很想知道。”
舒乐移开了视线,“看在你没跟在我身后出宫的份上,饶你一命,老老实实做你的太医。本将军奉劝你一句话,别Cào不该Cào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