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 by 蓝白条背心【完结】(2)

2019-02-20  作者|标签:蓝白条背心

文案:
“你在哪儿工作?”
“我在殡仪馆工作。”
“那你在殡仪馆是干什么的呀?”
“防腐整容。”
“啊?”
“嗯,就是你们说的给死人化妆的。”


第一章
  化妆师
  
  “这个骨灰盒怎么卖?”
  
  “六千。”
  
  “这么贵?”
  
  蒋海抬腿出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说兜里揣着的是人家钱,但是也得仔细着花。这一片儿都是卖丧葬用品的,同样的东西价钱却不尽相同,蒋海决定还是再多跑两家。
  
  拉开门钻进另一家,看店的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长相挺斯文的年轻人。蒋海指指那个玉制的骨灰盒,“这个多少钱?”
  
  年轻人冲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五千。”
  
  “贵了点吧。”蒋诚海帮腔道。
  
  “不贵的,这个骨灰盒是一整块玉,不是那种几块拼接在一起的。”年轻人打开骨灰盒给他看,“这价一点都不贵,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再看几家,或者去殡仪馆打听打听,我保证价钱得翻一倍。”
  
  办丧事儿自然是要让死者走得体面,但是如果这时候让奸商很敲一笔,那也是挺郁闷的。蒋海为了不被人敲竹杠,还真的去了殡仪馆打听,果不其然,真如那小子所说,价格翻了一倍,成色还没有外面卖的好。
  
  于是蒋海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店里,痛快掏钱买了下来。年轻人把钞票放在点钞机上,然后转身问他,“冥纸,冥币,元宝,纸人什么的你买了没有?”
  
  这话说的正合蒋海心意,本来他就是出来帮人跑这些事儿的,而且一开始就琢磨在买骨灰盒的地方买其他东西,多少都会便宜些。
  
  “还没”,蒋海答复道。
  
  “那在我家买吧,我算你便宜点。”年轻人说道,回身抽了张名片给他,“这是我们家的名片,三天圆坟,头七,三七,五七,百天,周年的时候你们需要什么都可以找我们。”
  
  蒋海接过名片,看了一眼,“项成昆?”
  
  “那是我爸的名,我叫项远。”年轻人笑笑,“你看你还需要点什么?”
  
  蒋海订了一堆东西,出殡的那天一起取走的。只不过那天看店的是真正的店主,蒋海顺嘴说了一句,“上回我来是你儿子看店。”
  
  老板很爽快的说,“他今天上班。”
  
  葬礼没有邀请很多人,蒋海安慰了张盛几句,然后就帮着忙前忙后。尸体推进焚化炉的时候,张盛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蒋海看着心里也挺难受,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唯一庆幸的是好在自己父母的身体都还算健康,可以让自己孝顺。
  
  几天后,蒋海参加同学聚会意外的碰到了项远。仔细一打听,原来当年是一个小学的,只不过不在一个班。
  
  既然碰见了,蒋海就寒暄了两句,什么上次谢谢你啦,我后来去你没在。
  
  项远说,“我只有休息的时候才帮着看店。”
  
  蒋海点点头又问,“那你在哪儿工作?”
  
  项远迟疑了一下,笑着说,“我在殡仪馆工作。”
  
  周围刷的一下就静了下来,蒋海也愣了,不过凭着能说会道的本性,马上就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说,“那你是事业单位的编制吧,待遇是不是很好,听说很难进?”
  
  项远这回是真笑了,“还不错。”
  
  项远本就不是这班的,不过是因为跟其中一个人关系很好而被拉来的,这下又爆了在殡仪馆工作的料,和他搭话的人就很少了。蒋海倒是没太在乎,只不过这回控制了下音量,“那你在殡仪馆是干什么的呀?”
  
  “防腐整容。”
  
  “啊?”
  
  “就是你们说的给死人化妆的。”项远淡淡的说,好像一点也不介意蒋海进一步提问。
  
  “项远可是专业的”,程睿探过头来插了一句,就是他把项远带来的,“他在大专里读的就是现代殡仪技术与管理,有专业资格证在手的。”
  
  蒋海这下来了兴趣,“你们那专业都修什么课啊?”
  
  项远掰着手指头回忆,“殡葬服务,殡葬文化,火化原理,制冷设备,环境保护,还有心理学,营销学,很多科,防腐整容只是其中一个。”
  
  蒋海佩服的点了点头,心说真是干哪行都不容易啊。
  
  项远解释完了,就安静的坐在那儿,蒋海看了眼程睿,那厮正跟别人勾肩搭背的喝酒呢。蒋海心想你把人拉来,就这么撇一边太不礼貌了吧。于是就没话找话的跟项远唠嗑,项远话不多,但是个很好听众。一顿饭吃下来,别人都是喝得肚子溜圆,唯独蒋海是把嗓子说哑了。
  
  回去的时候,项远打车正好捎带着蒋海,蒋海在车上哑着嗓子继续话痨,项远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听着,偶尔插一两句,画龙点睛。下了车,让风一吹,蒋海才想起来,侃了好几个小时,愣是没问问人家联系方式。
  
  一个月之后,公司发了季度奖金,蒋海颠儿颠儿的跑去酒吧,还成,碰见了几个认识的。刚坐下聊了一会儿,就有人冲门口招手,“项远,这儿!”
  
  蒋海目瞪口呆的看着项远走过来,半张着嘴都忘了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呃,开坑了,短篇,三万字以下,轻松路线。
今儿数伏,姑娘们吃饺子了没呀?

第二章
  蒋海是个同志,但是觉醒的比较晚,再加上思想相对保守,所以活到二十来岁还没正经八百的交过男朋友,圈里的朋友给他介绍了几个,最长的一个处了不到俩礼拜就玩完了。
  
  综上所述,蒋海是个同志,酒吧是同志酒吧,然后,最重要的一点,项远在这里出现了。
  
  项远挨着蒋海坐下说,“你也在啊?”
  
  蒋海呆呆的点了点头,项远看他一副呆头鹅的样子笑了,“你不是挺能说的么?”
  
  狐朋狗友们对这俩人居然认识这件事深表费解,再加上蒋海那一副痴呆的表情,就更发人深思了。
  
  “我们是小学同学”,项远解释道,顺带着看了一眼蒋海,“是吧。”
  
  “啊?嗯。”蒋海回过神来,掩饰性的喝了口酒。
  
  “小项,你知道么,蒋海还没419过”,狐朋狗友A说道。
  
  蒋海说,“大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熟人好办事,要不然今天晚上你们俩凑一对得了”,狐朋狗友B说道。
  
  “你们……”蒋海奋力想要争辩,结果被狐朋狗友C打断了,“就是就是,反正你们俩以前就认识,也不用不好意思。”
  
  “就是熟人才不好意思吧”,蒋海有点生气,本来在这种地方遇见熟人就很抑郁了,这帮家伙还他妈的火上加油。
  
  项远打开打火机,点了根烟,拍拍蒋海肩膀让他不要生气,蒋海看了他一眼没吱声,起身去上厕所。出来洗手的时候,项远叼着烟站在那儿,“他们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蒋海打开水龙头说,“我没生气,就是有点不习惯在这儿遇见熟人。”
  
  项远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咱们算熟人?”
  
  蒋海又傻了,心说合着那天侃了好几个小时都白侃了,连熟人都算不上。
  
  项远说,“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把我当成熟人。”
  
  “咱,咱俩小学一个校的,是小学同学”,蒋海磕磕巴巴的说着。
  
  “那是上个月才知道的。”
  
  “同学聚会的时候咱们还聊了半天。”
  
  “那顶多算是认识吧。”
  
  蒋海说,“我觉得咱俩的沟通有点障碍,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
  
  项远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帘,苦笑着说,“我是不是很不会说话?”
  
  蒋海看不得人这副表情,仔细想想,项远似乎也没说错什么,不是谁都跟你似的自来熟,算上这回才见过三次,能熟到哪儿去?
  
  “不是,是我有点自来熟,”蒋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
  
  项远掐灭了烟说,“咱出去吧,不然他们以为咱俩直接在厕所里办了呢。”
  
  一句话给蒋海造了个大红脸,回到座位上被人一顿嘲笑。闲聊到半夜,想找伴儿的都找着了,外面下起了小雨,蒋海依旧无所斩获。
  
  “呃,你不用陪着我”,蒋海很抱歉的看着项远,“想找伴儿就去找吧,我看那边那个都瞟了你好几眼了。”
  
  项远喝光了杯子里的酒问蒋海,“你一个人住么?”
  
  蒋海点头,“怎么了?”
  
  “那,今天晚上能不能不回去?”
  
  “啊?”,蒋海本来喝得有点晕晕乎乎,但是被项远这一句话吓得全醒了。
  
  “不行么?”项远一脸恳求的看着蒋海。
  
  此时蒋海的心里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俩小人打得头破血流,一个说,“去,就当尝鲜了,反正他长得也不难看。”另一个说,“不能去,好歹认识,以后再见面多尴尬!”
  
  蒋海抬头看项远,有点重影,于是就眯起了眼睛,其实项远长得还不错,五官周正,肤色偏浅,连带着眉毛,唇色都偏浅。浑身上下透着股斯文劲儿,让人一打眼就觉得很顺眼。
  
  蒋海把心一横,就今天这事儿,甭管答不答应,以后见了面都得尴尬,那还不如答应了尝个新鲜。
  
  项远不知道蒋海在想什么,本来以为他会立刻回绝,可是他没有,皱着眉头的样子像是在考虑,过了一会儿又眯起眼睛打量他。要不是知道他不玩419,项远肯定以为这人是在**他。
  
  “考虑好了吗?”项远试探着问道。
  
  蒋海点点头,“咱们走吧”
  
  项远一愣,回手把服务生叫来,结账走人。
  
  两人在出租车上一路很有默契的保持着缄默,蒋海以为项远会带他去旅馆,结果车却开进了居民小区。
  
  “这是……”蒋海迟疑着问。
  
  “我家”,项远转身朝他笑笑,掏出一串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着这文让我越写越短……

第三章
  进了屋蒋海觉得手脚放哪儿都有点不对劲,项远家不是很大,也就四十平,不过还算整洁。按开灯,项远问,“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蒋海慢半拍的哦了一声,项远从衣柜里找了件浴袍给他,蒋海拿在手里推开一扇门,最先进入视野的抽油烟机,“这……”
  
  “那是厨房,浴室在这边。”项远伸手指了指另一边。
  
  蒋海懊恼的钻了进去,洗完了出来,项远递了条毛巾给他,“你先看会儿电视,我也去洗个澡。”
  
  等俩人都洗完了已经后半夜了,项远跟对着电视愣神的蒋海说,“咱们去床上吧。”
  
  蒋海打了个冷颤,“好。”
  
  项远把他领到床上,两个人并排躺下,蒋海有点舌头打卷的问,“那个,我上次就想问你,你干这行不害怕么?”
  
  项远想了想说,“一开始有点,不过后来就习惯了,没什么感觉了。”
  
  “这也能习惯啊?”
  
  “能啊,”项远支着下巴看着他,“你相信鬼神什么的吗?”
  
  蒋海说,“我是无神论者,大学的时候还是预备Party员呢,呃,不过因为不帮导员干活,预备了两年都没入上。”
  
  项远笑着摇摇头,“我这儿有个测试,可以看看你是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什么测试?”
  
  “假设你现在是一个在校大学生,有一天晚上你回寝室,发现你的室友在寝室里上吊自杀了,那你这天晚上还敢不敢在寝室睡了?”
  
  “我靠,那谁敢啊?”
  
  “你不是无神论者么”,项远调侃的看着他,“那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可怕的?”
  
  “呃,那我要说我敢睡呢?”
  
  “哦,那还有下一个问题,警察来了,把尸体解下来,但是时间太晚了,没办法送到殡仪馆,他生前跟你关系挺好的,于是警方就决定把尸体放寝室里待一宿,第二天再送去殡仪馆,这下你还敢不敢住了? ”
  
  蒋海觉得后背一凉,“大哥,你这么问下来还有人是无神论者么?”
  
  项远耸耸肩膀,笑容有些调皮,蒋海说,“项远,你为什么要做这行呢?”
  
  “从小我家里就是开丧葬用品店的,所以对这行接触的就比较早。我学习不好,高考的分数只够上专科的,所以我就索性报了个冷门的专业。”
  
  “那平时工作忙么?”
  
  “不一定,赶上一段时间死的人多,就很忙,赶上一段时间死的人少,就不忙。忙得时候我们每化一个妆都不超过二十分钟。不过最怕的就是赶上特大交通事故,死的人多,破相的也多,有些人的胳膊腿儿都不找到。”
  
  蒋海又打了一个冷颤,项远摸摸他的头发,“我说这些是不是让你觉得很不舒服。”
  
  “没有,是我自己好奇,”蒋海说,“咱俩小学是一个学校的,可是我对你好像没什么印象。”
  
  “因为咱们俩不在一个班。”
  
  “不是啊,你们班的我也认识几个,可是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们家是做丧葬用品的嘛,同学都觉得很晦气,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玩,就程睿一点也忌讳,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家是开婚庆公司的。”
  
  “噗,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蒋海笑道,“我估计那时候大家都太小,不懂事儿,才会觉得这行晦气。”
  
  项远说,“其实我也能理解他们,毕竟不是谁都和我一样,小时候拿纸扎的小车小人当玩具。”
  
  “啊?”蒋海转过头去看项远,想象着夏季的夜里,昏黄的路灯下,狭长的胡同里,有一个小男孩蹲在路灯底下,玩着纸扎的小汽车,想得冷汗都快下来了。
  
  项远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很瘆人?”
  
  蒋海刚想点头,却发觉项远的眼神有些落寞,于是立马改口道,“没,没有,这跟那些折纸也没什么区别,都是纸制品嘛,谁小时候不折个个纸飞机,纸青蛙什么的。”
  
  项远看看他说,“你这人挺有意思的,上次同学会我说我在殡仪馆工作,周围人都愣了,只有你,竟然问我是不是事业单位编制?”
  
  “呃,工作地点是特殊了点,但是再怎么特殊,不也就是份工作嘛,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再说……”
  
  蒋海没能说下去,因为项远的嘴唇贴了上来,项远的嘴唇有点冷,跟他的人一样,微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吻很温柔,也没有什么**,蒋海边回吻边琢磨这一晚上应该不会很难过。
  
  嘴唇分开后,项远把卧室的灯关了,蒋海心说终于要来真章儿了,结果项远躺在一边半天都没有动静。
  
  蒋海在黑暗中眨了两下眼睛,心想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他在等自己主动?但是他把自己领回来难道不应该是他主动一点么?
  
  蒋海寻思了一下,决定敌不动我不动,可是等了一会儿,身边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蒋海扑腾翻了个身。
  
  项远正处于半入睡状态,被他这一下子给吓醒了,睡眼朦胧的问,“怎么了?”
  
  “不,不做么?”蒋海结巴着问道。
  
  项远揉了揉眼睛,“你不是不玩419么?”
  
  “那你把我带来是……”
  
  项远抬起胳膊搭在他腰上,靠近一点亲了亲他的后背,“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再给我暖暖被窝,后半句,项远非常明智的留在了心里。


第四章
  两个身为同志的大老爷们,光着膀子搂在一起在床上睡了一宿,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有人信么?蒋海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黑点发呆。他明明记得睡着的时候搭在自己腰上的是一只胳膊,但是醒了之后就变成了一条腿。再去找那只胳膊,已经垂到床下面去了。
  
  蒋海叹了口气坐起来,项远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手表,“这么早?”
  
  “几点了?”
  
  “八点。”
  
  不用上班八点起床是有点早,蒋海又躺了回去,准备再睡一会儿。项远伸手把手机抓了过来,“诶,你手机号多少?”
  
  蒋海嘟囔了一个号码,项远拨了过去,不远处,蒋海的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项远掀开被子下床把手机拿过来,把号码存进电话簿。
  
  蒋海睁开一只眼睛看他,“你干嘛呢?”
  
  “存电话号码”,项远重新躺下,“你饿没饿呢?”
  
  蒋海说,“有点。”
  
  项远点点头,“那我九点再出去买吃的。”
  
  说完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蒋海回笼觉醒来一看表,还九点,这都快十一点了。
  
  虽说时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可是刚睡醒谁也吃不进去太油腻的东西。项远下楼去附近的小市场买了豆浆和包子,回来又从冰箱里拿出来几样小咸菜,一顿早饭倒也吃得挺舒服。
  
  蒋海见好就收,吃完早饭就回去了。也没敢跟狐朋狗友们联系,因为觉得这事儿说出去铁定没人信。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四平八稳,除了项远有事儿没事儿的就会找他一起出去。买买衣服,打打台球,爬爬山什么的,蒋海觉得虽然419没成,但是多了这么个朋友也挺好的。
  
  项远是个安静的人,但是对于蒋海的话痨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反而总是饶有兴趣的听他说这说那。蒋海也愿意有这么一个没有利害冲突的人,听他吐吐苦水。做小职员难,做一个合资企业小职员,更难。
  
  这天晚上蒋海吃完饭闲着没事儿,就给项远打了个电话。项远那边比较惨,加班加的连晚饭都没工夫吃。
  
  蒋海说,“你得到几点啊?”
  
  项远说,“估计得熬到天亮。”
  
  “那,要不然我给你送点吃的去?”话一说出口,蒋海就后悔了,那是普通地方么,那是殡仪馆啊。
  
  项远说,“不用了,我都习惯了。”
  
  这话要是光听前半句,蒋海也就顺坡下了,可是听完后半句,再想象着项远说这话时的神情,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没事儿,我打个车就过去了,快到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出来接我一下,我怕黑灯瞎火的,我再走丢了。”
  
  项远说,“那麻烦你了。”
  
  蒋海说,“客气什么呀。”
  
  出门的时候已经九点了,蒋海图快,去肯德基买了两个全家桶,付钱的时候心血来潮的问人家,“妹妹,你们这个时间还送外卖么?”
  
  小姑娘说,“送啊,晚上十点以前都能送,你想送到哪儿啊?”
  
  蒋海说,“XX路殡仪馆你们去么?”
  
  小姑娘一脸惊悚的看着他,蒋海尴尬的咳了一声,“开玩笑,开玩笑的,全家桶要带走。”
  
  拎着两桶炸鸡,蒋海在路边伸手拦了辆车。司机师傅挺热情,“小兄弟去哪儿啊?”
  
  蒋海想起刚才的事儿,决定吸取教训,“那什么,师傅,你别害怕,我是活人,我现在要去XX路殡仪馆。”
  
  要不说,还得是岁数大的人沉得住气,司机师傅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这么晚你去那儿干嘛?”
  
  “我去找我一个朋友。”
  
  “找他干嘛啊?”
  
  “我给他送点吃的。”
  
  “他死了多长时间了?”
  
  “……”
  
  好说歹说一顿解释,司机总算是把车开到了殡仪馆门口。四下空旷无人,阴风阵阵,蒋海看项远还没出来,就坐在车上不肯下去,“师傅,你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我朋友马上就到门口。”
  
  “小伙子,你下去吧,你让我趁十二点之前开回市区吧。”
  
  说话的功夫,项远已经到了,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外面没有人,就想蒋海肯定是在车里坐着,于是就敲了敲车窗。这一敲不要紧,把里面俩人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蒋海看清楚来人,心才放下,“师傅,我朋友来了,谢谢您啊。”
  
  蒋海前脚刚下车,后脚出租车就跟箭一样的冲出去了。蒋海冲项远晃了晃手里的炸鸡,“图快,就买的这个,你不讨厌吧?”
  
  项远摇摇头,“打车不好打吧,难得这点还有人肯送你过来。”
  
  蒋海说,“我运气比较好,就拦了这一辆车,就送我过来了。”
  
  项远说,“那你晚上也没车回去了,只能等天亮跟我一起走了。”
  
  蒋海说,“没事儿,那我就等天亮再走呗。”
  
  两人先在值班室,跟值班的师傅和其他加班的人一起吃了炸鸡,然后项远就回去加班,蒋海则留在值班室,和值班的师傅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天。


第五章
  值班师傅问蒋海,“你是小项的朋友?”
  
  蒋海点点头,“我们俩小学同学。”
  
  “哟,认识这么多年了,那是铁哥们了吧”,师傅有点诧异,“小项这孩子人可好了,就是不太爱说话。”
  
  蒋海表示赞同,“他在单位也这样么?”
  
  “是啊,要不然你说人长得也不难看,怎么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蒋海讪讪的笑笑,“估计是眼光高吧。”
  
  天蒙蒙亮的时候,项远终于忙完了。开车回去的路上,蒋海一直不停的和他说话,到家熄火之后项远说,“你放心,我不会开着车就睡着的。”
  
  蒋海说,“我看你一宿没睡。”
  
  项远说,“我白天睡来着,对了,你今天有没有什么事儿?”
  
  蒋海摇摇头,项远说,“那干脆就在我家补觉吧。”
  
  蒋海想了想说,“也成。”
  
  周末早上四点多钟,街上几乎没人,只有早市的一些摊贩在准备着出摊。项远买了豆腐脑和烧饼,两人先垫饱了肚子,然后去补觉。蒋海发现项远好像特别喜欢搂着人睡觉,而且自身体温偏低。不过这也难怪,就他那工作地点,温度不低都怪了。
  
  一觉睡到中午,蒋海是被压醒的。睁开眼睛就看项远半个身体都搭在自己身上,蒋海心说你这觉睡的倒是省劲儿哈。轻手轻脚的把项远的胳膊腿儿搬开,蒋海还是不太想起来,侧躺着打量项远。
  
  越打量越觉得这人长得顺眼,正看得入神,项远的眼睛刷一下就睁开了,“看什么?”
  
  “呃”,蒋海愣了愣,“那个,看你长得挺好看的。”
  
  项远让他给逗乐了,“那,怎么个好看法?”
  
  “你看你这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
  
  “诶,项远,没人给你介绍过对象么?”
  
  “有。”
  
  “那你怎么回绝的。”
  
  “我没回绝,人家把我给回绝了,见了面,仔细一打听,知道我是干这行的,就不同意了。”
  
  蒋海没吱声,他觉得项远有点可怜。那样的工作环境,一天到头都逮不着几个人说话,家里又是卖丧葬用品的,从小就没几个朋友,这样长大,肯定很孤单吧。
  
  “怎么了?”项远抬眼看他,“你不是可怜我吧?”
  
  “别扯了,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蒋海心虚的反驳着,“能跑能跳,衣食无忧的。”
  
  项远看着他,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晚上的时候,蒋海提议看恐怖片,项远说,“你是要练胆么?”
  
  蒋海说,“对啊,这样下次再给你送饭我就不害怕了。”
  
  项远翻着碟片说,“还会有下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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