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 作者:千十九/花祭春【完结】(37)

2019-02-20  作者|标签:千十九 花祭春

他想让他与严初桥之间,至少x_ing`事上,不带利益。

于他自己,与严初桥相处,能多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

于严初桥,不必付出感情,不必担心做金主被人揭发蒙受污名。

“得不到的,总能撩起欲`望”——那么,若廉价,不,若不花分毫得到,是不是很快就能干脆地说再见?

这样对严家的少爷来说,或许轻松得多。

真正好聚好散。

严初桥回到本城,陆子衡来电让他到绵福寺接自己。

绵福寺是本城有钱人常去的寺庙,因香油钱多,寺内香火旺盛。

严初桥来到一会儿,三少步履轻快从长长楼梯下来,末了将红黄三角护身符给了路边装瞎向富人讨乞的乞丐。

上车后,三少大大舒一口气,“活过来了!”

陆赫城送嫩模股份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闹剧收场后风水大师说陆家人吃香喝辣太多积了秽气,要到清净之地斋戒一段时间兼作法几场才能驱秽,于是一家浩浩荡荡来绵福寺。陆子衡最不信这类神怪之说,做做样子过了一天就破戒出来,再世为人。

严初桥见他连护身符都不要,皱眉道,“这样做不好。”

三少要形象不要命,“让人看见我带着这些个破玩意儿,简直笑到火星去。如此毁形象的事情,我怎能让它发生?”

“……”

“最近你玩消失,做什么去了?”三少边系安全带边随意问。

“……我和莫一晨成了床伴关系。”严初桥说结果。

轮到三少一时无话。

车子开动。

“……你这么坦诚跟我讲,我该给你什么评论好?”

阻止?鼓励?严初桥自己也说不清。

一会儿,陆子衡以专业口吻认真说,“床伴也好,至少没有合同什么的。但莫一晨不是泛泛之辈,你要防范。”他们身边这么多妖魔鬼怪,学会保护自己利益是第一要务。

“确保上床时对方没有偷拍,每次都要戴安全套,定期到医院检查;不要透露财务状况,不要让他抓住话柄。当然,偶尔买点礼物是必须的;腻烦后也不要马上摊牌,慢慢来,逐渐冷淡,对方若想闹大,马上联系律师。”这其中细节还有很多,一时不能尽言。

听完行家总结,严初桥看他,“子衡,你这样快乐吗?”

三少闻言哈哈笑几声,真心道,“快乐,怎么不快乐?”

的确找不到不快乐的理由。

39(上).

其实,严初桥周围不乏故事精彩之人。

为何只让莫一晨当访谈对象呢?

严初桥停下在键盘上飞快跳动的手指,抬头看一眼书房里另一个人。

莫一晨按约定时间来到,无奈自己正在回复导师邮件,于是让他随意挑书看打发时间。

B城在最近一场雨后渐渐入凉。

莫一晨立在书架前,上身穿一件中袖浅V领套头衫,矿山灰,颜色不够深也不够浅,是一种不明不白的灰色,令严初桥无缘无故想到作家一句话——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

而这种灰在他身上,有静。

察觉视线,莫一晨转头看严初桥。后者关闭“已发送成功”页面,说,“我们开始吧。”

犹如正式访谈,书房里两张椅子面对面,莫一晨坐这一边,严初桥坐另一边,膝上还放着手提电脑以便记录。

莫一晨问,“怎么开始?”

因有“访谈”这个保护罩在,严初桥看向他,更容易开口问,“……你有多少个金主?”

“……”

实则,有多少个金主与提供的故事内容没有必然关系。

严初桥只是出于私心想知道。

莫一晨回答,“九年来,八个。”

闻言,严初桥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传闻中,前者可媲美百人斩。

“有这样的传言不奇怪。”当事人倒不在意,“刚开始时,我当花瓶陪很多人去参加宴会,算赚外快。露面多了而且身边总是不同的人,自然有这般说法。”后来身价高了,静姐也不再替他接这类快餐工作。

“……那傅明俊呢?……还有他的母亲?”严初桥问。

“傅先生的母亲,是我第一个金主,我十七岁时认识她。”

十七岁的莫一晨参加完电影公司的庆功宴后,在地下停车场等候那辆劳斯莱斯。说实话,当时的他既不兴奋,也不害怕——他对前路好坏全无考虑,对所谓金主没有任何期待预测。

他太年轻,也太需要钱。

所以当他上车看见傅夫人,反而吃惊。

五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像三十多岁,身上淡淡兰花香,眼角有一点泪痣,笑时会微微动,隐约流露成熟的妩媚。

她朝他点点头,他无故局促起来。

傅夫人有把温柔声线,说,“我不太喜欢你抛头露脸,你愿意退出娱乐圈么?”

之后,傅夫人成为那两年里他见得最多的人。

回到当下,莫一晨说,“傅夫人与丈夫分居多年,自己住一幢别墅。客厅和卧室各一座留声机,大大张密纹唱片全是法文歌。”

他记得自己当时问,“这是什么语言的歌?”

夫人笑问,“好听么?”

“好听。”法文发音流畅,听起来像水一样柔软。

“是法文,想学吗?”

“想。”

“一冬说我自学法文,其实不完全正确。那两年里,夫人认真教我发音和书写。……我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说,”——

“你很像我的初恋情人。”她看着莫一晨回答,“你的广告,你的电影,都让我想起多年前的他。”

“……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我们曾试图在一起。我们私奔了半年,最后我离开了他。”

“为什么?”

夫人看向虚空,“我一开始以为自己受得住,能随他走天涯,但后来发现,一切都没那么简单。我在家里什么都有,但和他在一起的几个月风餐露宿。他一心想当个摇滚歌手,不肯找稳定的工作,爱四处跑。……我们那时空有一腔爱,什么都没有。”

“……那他现在怎样了?”

“我离开以后,彼此就断了联系。”夫人很平静,“遇见你之前,我刚从同学那里得知,他十五年前就死了。尸体在桥下河岸发现。割脉自杀。”

他们进行这番谈话的时间是黄昏,室内将暗未暗,深橘色笼罩傅夫人,令她的真实年龄显现出来。

莫一晨静静坐着陪她。

“……有时我在想,如果我能坚持久一点,我们两个人的命运,是不是会不一样。”良久,她自言自语。

莫一晨不晓得怎么回答。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令她好受一些。”莫一晨取出烟,忽然记起什么,看严初桥,“对不起,我可以吸烟么?”

“……请便。”

“谢谢。”

莫一晨咬烟,“啪”一声打火机窜出火苗。他低头轻轻凑近,红点燃起。整个动作有些不羁,且他点烟那一瞬,颇为x_ing`感,像与情人接吻。

严初桥移开目光,低头看手提电脑,屏幕上的文档一片空白。

莫一晨接着说,“两年后,我十九岁。傅夫人提出与我结束关系,我当时措手不及。”

那时,他只木木地说蠢话,“我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夫人微微笑了,“你还年轻,但我已经老了。”

“一晨,你最美好的两年时光都给了我,对我来说,已经是永远。”

书房里安静,烟缓缓地烧。

严初桥问莫一晨,“……你喜欢她么?”

莫一晨就着烟灰缸边沿,叩了叩烟,“喜欢,但不是情人的那种。她更像是导师和长辈,令我逐渐明白一些事情。”

现在回头作总结,总是可以用两三句话概括大意。但当其时亲身经历的每一分钟,都如石头,有可感知的重量,沉淀下来,成为思想的一部分。

十七岁的莫一晨,对情爱毫无概念,即便从十四岁起就有女孩子给他送情书,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到十九岁,他站在街头看着远走的那辆车时,开始对世间最深奥的字眼之一有了模糊稚嫩的认识。

“……那她的儿子后来成为你的金主,她都没有说什么吗?”严初桥又问。

莫一晨摇摇头。“……在傅先生成为我的金主前,她已离开人世。服用过量安眠药。”

39(中).

第一次访谈结束后。严初桥四处寻找莫一晨的出道广告和电影。

花了一些工夫。最后却是秘书在地摊找到《明星合集》,里面收录了莫一晨当年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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