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流 作者:杯中观海【完结】(120)

2020-05-15  作者|标签:杯中观海


  黑色的伞倾斜了一些,雨点落在灰白色的砖地上,溅起白光。风吹进来,裹着润湿的寒意。江倚槐把陆月浓拥紧了一点,让体温能恰到好处地传递过去。
  陆月浓顺势把额头抵在江倚槐的肩上,维持着这个姿势,一语不发地相拥着。
  自重逢后,他们有过不止一次的沉默。深夜酒醉后的沉默,对峙时的沉默……还有这些天来,一人看着书,一人读着剧本,那自然而然的沉默。
  而现在,他们在拥抱里沉默。
  良久,一点点温热的湿意浸透了布料,传到江倚槐的体肤。他的呼吸不自觉地紧绷了,幸而雨下得浩大,把一切声息都掩盖。
  江倚槐无端地忽然想起,在《痕》中的一段对话。
  师父佐了佐老花镜,道:“太久了。这些痕迹,他们睁着那么大的眼呐,还不承认,这是不可能从器身上抹掉的。”
  冯融的眼神定在那些满是裂痕的、“不值一文”的瓶子上:“有的并非这些物件上的痕迹,而是人心中的痕。”
  师父沉沉一笑,深意道:“那你呢,这么多年了,你心里的那道痕,又如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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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夜里,雨停了,寒冷的夜空里,闪烁着几点星。江倚槐搭了最近的航班返回平城,而陆月浓则延了一天假。
  送江倚槐走时,陆月浓的气色已好了许多,积年的疤痕或许在那一场大雨中被浇淡,他守在出租车的窗口,说:我很快回来。
  一天一夜不合眼,江倚槐不可能没有倦意,他带着口罩在后座浅寐。前几天收到陆月浓照片的时候,他觉得眼熟,本以为是陆月浓信手拍的景色,拿来与他分享,虽然陆月浓好像不是这种干多余事的人。但隔天拿起剧本时,一抹思绪掠进心头,那种熟悉感再度袭来。
  江倚槐曾在听闻萍芳的故事后,与娄畅去看过那所宅院。他摸出手机,翻出相册,找到几月前的一张照片。
  在差不多的地方,他也拍过一张。只不过那时晴光盛好,宅院内外亮亮堂堂的,衬着蛛网落叶,有种别样的落寞孤寂。
  陆月浓本该是在顺城的,不知为何又去了平城,而李村的这所旧宅,又牵连了一桩令人唏嘘的往事,难免不让人多想。
  江倚槐在李村拍戏时,与那边民宿的老板娘加过联系方式,他心念一动,便去问了问,得知了“萍芳的儿子回来了,回来给萍芳下葬”的消息。然后江倚槐二话不说地订了机票飞顺城,捞起大衣口罩就出了门。等他转车至玉城收费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和唐跞报备行程。
  形同虚设的唐老师自然又火山爆发了,但江倚槐非常灵性地把他屏蔽了,等到第二天去到机场,准备赶回平城的时候,唐跞已在微信上嚎了不知多少遍。
  江倚槐理直气怂,说“好好好下次不这么干了”,但唐跞不吃这套,江某人先斩后奏的案底比比皆是,实在缺乏信服力。
  不过江倚槐也没那个心思插科打诨了,他从出租车上到飞机上,再从到助理的车上到自己家的床上,睡了又睡,一直到第二天醒过来。
  手机显示早上十二点三十一分,有两条新信息。一条来自《痕》剧组群,艾特了所有人,通知明天开机。还有一条则是陆月浓发来的,说下午能到家。
  于是江倚槐忍不住笑意地回了句:注意安全,做好吃的等你。那点睡到日上三竿的愧疚登时一扫而空,反而更来劲了。
  起床洗漱完,江倚槐进到厨房,给自己做了顿不知是早点还是午饭的简餐。
  他想着还有鸡蛋,等会再去冰箱里拿个鱼头出来化着,晚饭做顿好的。心满意足地盘算完,江倚槐习惯性想找陆月浓,说买西红柿和嫩豆腐或者粉皮,记得要葱。字打到一半,才想起陆月浓近日辛苦,而且此刻还在飞机上,便删去了话,重新给回岗的小王发。
  嘱咐完,手机紧接着一震,不是小王的回复,而是快递的电话。
  江倚槐让快递员搁在门口,过了会,待人走了再出去拿。
  快递寄出人是郁冬。贴的是手写单,字迹亲切,收件人还格外贴心地写了“江先生”。他才想起,冬叔的确托王治宇来要过他的地址。
  江倚槐拿了钥匙拆快递,邮件袋撕开后,露出一个浅蓝色的信封,江倚槐一愣,有些熟悉。他将信封展开,取出一张信纸,上面有两行字。
  江倚槐认得,是他十年前的手笔。
  “不管有没有成功,把你要坚持的,再坚持下去,热爱的,也热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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