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 作者:飖今【完结】(9)

2020-04-23  作者|标签:飖今


  虽离的略远,但她低头对怀里闭着眼睡觉的小娃娃微笑的样子极温柔,令镇行忍不住眼睛一酸,差点要落下泪来
  他一个人孤独了太久,从小不知遐想过多少次父严母慈,到最后拐到死胡同里,愈发的沉默寡言起来,在族人看来镇行安静又顺从,其实他心里固执极了,只把那些遥不可及的温暖放在深处守着,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本该完好的家
  因而镇行对那个理所当然被疼爱着的孩子生出了小小的嫉妒,但到底,错的还是自己的命数,想通这一点后,他又对那个孩子有了些歉意,明明迷茫懵懂,凭什么因着有个温柔的母亲,就得对他的经历负责的
  那之后镇行也再未见到过那两位,居在仙君座下的日子也算波澜不惊,因他是普通的老虎,府里那些沾仙带贵的神兽们也都不爱与他处在一起,说来说去,也不过跟在族里一个待遇罢了
  直到他遇到褚昰星君
  褚昰君是位星宿,地位极高,连仙君见了都得勉强低一低头,镇行见着他自然有些紧张,视线都不敢轻易对上,可某次不经意对到了,却忽的打了个寒战
  镇行曾在本杂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说有些能力高的白虎能窥见天命,与其自身有关又强烈到无法扭转的命数便会预先知晓,可先不说那书上所言可不可信,单他只是发色为白的老虎而非四神兽里的白虎,就该引用不得才对,但他的脑海里确实凭空生起一个词两个字,惊的他浑身都是冷的
  ‘伤主’
  若说这主是指华徽仙君,按理也不该让他这么紧张在意的
  只是等镇行再回过神来,他的爪上已沾了褚昰君的血
  而从眼睛上传来剧痛时,镇行并不感到意外
  若是让他听闻有人伤了星宿,他也觉得出手的人该受到惩处,只不过现在那个伤人的换成了他自己
  仙君从来薄情的要命,一鞭子下去又起一鞭,还是星君看镇行满是血的眼睛心生不忍,抬手止了,说是一只眼抵得上那道伤,算是不再与他计较,可他不计较仙君却计较,镇行虽没在华徽身边侍奉太久,却也明白他不愿被人惹麻烦的性子,该说这世间除了那位守花的大人,什么人都不能给他添出一丝麻烦来,因此当即就是一道铁锁落下去,一锁便锁了一百来年
  那座阁的阁底极黑,侵着寒意似得死寂,倒是后来有位小凤凰觉着阁顶瞧着高远,时常坐在上边唱歌,再后来又引了只青鸟,两个女孩坐在阁角边儿一起对曲,滚珠撞玉似得清脆回漾开来,镇行躺在黑漆漆的阁底听她们唱歌,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挨得过去
  事实上是他想错了
  那两个人笑闹,那两个人离去,反反复复的,从来没融进过小心听她们唱歌的镇行,他慢慢想明白过来,只独自陷在孤独里,到最后几近绝望
  若他这一生都要是如此,还不如当初死在仙君手里
  镇行苦苦忍耐,多次求死而不能,再到后来,有人推开了阁楼的门
  是个被仙童领着的小孩,长的极好看,转过来和他撞上的眼睛明的像星子,没心没肺的耀着光
  生生印进镇行被黑暗束缚了太久的瞳孔里
  镇行心中动摇向往,却也明白自己担不起被那样的人注视,因此直到那个孩子远远将手指向他,又走过来拾了锁他的那条链子之后,镇行仍是没反应过来,在旁的仙童劝那孩子选别的做坐骑,说镇行的身份在这府邸里极低,除掉毛发为白,是连瑞兽都称不上的,小孩置若罔闻,只是拽他的链子,待镇行犹豫地起身了,就带了他往外走
  阁外天气正好,明亮的有些扎眼,镇行站在里头,却觉得这些都抵不过身边那个孩子的眼睛耀灼,引着他离了暗处
  可这样身显贵处的小孩,竟真的愿意...指他这样的来当作坐骑
  小孩说他叫何年
  何年吓唬他说要送他回阁里去,攥着链的手却没松开过
  何年给他取名叫白葫芦,白色的白,闷葫芦的葫芦
  何年牵他到溪边清洗,一寸寸顺过他燥起的白毛,洗累了就泼一捧水溅着他玩
  何年带他回自己的屋子,见他准备蜷个角落躺下来,便一边骂仙君小气,一边赶他到床上一起睡
  何年骑着他去烧签,在回来的路上绕了个弯,用碎银买了一包米糕点,自己吃一块,就喂他也吃一块
  那糕点做的精致,含在嘴里化开一般的香软,镇行载着何年回仙君府邸的时候,忍不住涩了眼睛
  他等了那么久,其实早已不相信真能等到个人愿意正眼看他,形影不离,在心里放了点位置的关心在意,于是每一日都极珍视,片刻的回忆都不愿弄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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