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现世安稳_白落梅【完结】(6)

2019-02-19  作者|标签:白落梅

从现在开始,与万物生灵一同修炼。无论过程会有多久长,无论时光是否清淡无味,都要坚定修持,淡看悲欢,善待生命,感恩众生。佛法没有深浅,深浅的是人心。佛陀没有爱恨,爱恨的是凡人。端然出世,飘逸离尘。任何的轻浮与贪念,都是自身修为不够。

过程是什么?过程是饮尽千江之水,赏遍万古明月。看一卷泛cháo的书,重复几段老旧的故事,演绎几场注定的离合。素履之往,行走人间,看白鸟惊枝,落花满身,唯灵山是归途。一个人开悟不是因为有富足的家产,不是有深邃的思想,也不是有出众的才能,而是有玄妙的机缘,有朴素的禅心。一个感知自然、尊重生命的人,必先得到证悟。

行吟山水,一梦千年。看过姹紫嫣红,莺飞燕舞,又见竹风穿庭,碧荷生香;看过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又见素雪纷飞、寒梅傲枝。其间有不少清凉冷落的场景,也不乏亲善温暖的片段。时光就这么老去了,老去了。那时候洗尽铅华的你我,只守着一扇小窗,看旧时庭院,飞雨落花。远处,钟声缥缈,隔世经年。

佛说: 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即佛土净。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智者调心不调身,愚者调身不调心。 可见只要拥有一颗平和宁静的禅心,便能阻挡世间一切浩dàng风云、起落浮沉。就能看清一切灵透事物,哪怕置身茫茫荒野,也不会误入歧途,陷入迷惑。一无所有的时候,只守着自己的心,自可安然无恙。

禅是甘露,滋养众生;是妙药,普度万物。人间万事皆为寻常,也皆是无常,唯有走过,才能从容自在,才能体味梦幻泡影的空无玄机。光yīn如露,日影如飞,见远山石径,萤虫明灭闪烁。再相逢,已是落叶空山,归鸿望断,人生近迟暮。

一盅清茶,喝到凉却。一出戏,看到落幕。一生要修的功课,也会在某个掩卷的时刻,写上结局。佛言:不可说。云水无涯,浮世清欢,这珍贵的世间,你来,在这里,你去,还是在这里。那便简单地存在,万物化尘,随喜赞叹。

就这一世了,无论前方是huáng尘飞扬,或是静水无波,就这么走下去。来生,莲花台上重会。你溢彩鎏金,慈悲祥和;我洁白一身,端静安素。

第二章 风情古镇

如梦西塘

无论是来过西塘的人,还是不曾来过的人,都会觉得,西塘就是一个梦,一个属于江南的梦。它诗意古老,朴素宁静,曾经被世人遗忘,如今又被世人追寻。我总以为,走近西塘的人是一些放不下有情过往的人。因为这里的每一片风景,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动你的柔肠。在西塘宁静的风物里,可以做一个悠长的梦,梦醒时,也会有一些抓不住的时光。

来到西塘之前,我也只是一个偶然的路人,却不知早在千年,就与它有过些许的缘分。chūn秋时期吴国伍子胥兴水利,通盐运,开凿伍子塘,引胥山以北之水直抵境内,因此西塘也称胥塘。也就因一个 胥 字,让我认定,我和西塘是有着命定因果的。尽管只是我一厢情愿,可心存这份感觉,我对西塘的一景一物,便有了许多不由自主的依恋。

宁静的光yīn,在浆声四起的水波中微微dàng漾。青瓦灰墙下,仿佛一眼就能看到西塘久远的历史。其实西塘并没有多少厚重深沉的历史,也没有多少叱咤风云的人物。岁月就像这里的一条河流,一路缓缓走来,没有惊涛骇làng,只是平淡安稳。这座千年古镇,自一开始就是这般古朴的模样。从容地经过四季更替,从容地看淡人生离合,也从容地接受往来的过客和他们所带来的不同情怀。

临水的西塘,似乎一直萦绕着如纱的薄雾,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映衬出江南水乡的风韵。流水低吟,桨橹浅唱,两岸古典的民居,是小镇原始而真实的影像。多少年来,也经历过无数人事变迁,只是再多的轮回,都不能将青黛的记忆改变。长天之下,看不到城市高楼,只有装扮一致的老宅,年复一年讲述着几近相同的故事。

质朴的木楼有几扇敞开的轩窗,让我忘记旅程的疲惫,甚至多情地以为,有一扇窗是为我而开,有一个人是为我等待。却不知,西塘的风景,从来都不会轻易被人惊扰。这是许多人梦里的水乡,你可以在很近的距离感受它的呼吸,但没有多少人,能够永远地停留。只是刹那的拥有,亦能换取一生的回忆,西塘也不会辜负任何从它生命里走过的人。

来过西塘的人,一定忘不了那悠长的千米廊街。在江南,这样临水枕风的廊街随处可见,可只有西塘的廊街会令你一生难忘。因为那长度,走上去,仿佛可以抵达前世。你可以在这里随心地做梦,不必担心会被任何现实的物象惊醒。只静心感受流转在长廊的风,chuī拂着心底淡淡的清凉,而江南的画卷、人生的故事,就这样徐徐地舒展。

有人告诉我,这长长的廊街有着一些美丽的由来。而我却不想知道那些旧事前因,只想在这命运转弯的长廊,平静地拥有这段相逢,一段与西塘的相逢。就算转身后,她会将我遗忘,我也会捧着这份不能割舍的牵挂,好好地珍藏。

我总是以过客的方式在行走,在西塘的渡口,我等待一艘船,将生命中的际遇安排。在相逢的这一刻,就预见了离别,只是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为了过程而匆匆赶赴。在注定的因果里,没有谁还会不厌其烦地计较得失。顺水而行,试图忘记自己背上的行囊,在流淌中寻找一份随遇而安。西塘的古桥,像是一架架横在水乡之上的古琴,同样的琴弦,每个人可以撩拨出不同的弦音和清韵。

关于桥的记忆,总会让人想起诗人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而我总以为,站在桥上的人,未必知道自己成为别人的风景,坐在船上的人,也不会知道他已经装饰了别人的梦。

其实,人与人的陌路相逢,多半只是擦肩,他们所能记住的是那经年不变的桥,而不是游走的风景。又或许,多情的只是这些过客,因为桥,每天送往迎来,它们无心去留意那浮华的许多。流水潺潺不止,载着我去另一个彼岸,只有西塘的桥和水乡的人家,相看两不厌。

在西塘,还有一处可以收藏灵魂的地方,就是被誉为 江南第一弄 的石皮弄。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写着 石皮弄 这三个寻常的字。狭窄古老的小弄堂,就像是时光缝隙里遗落的一道往事,若隐若现间,仿佛没有尽头。来到西塘的人都不会舍弃这段相逢,尽管石皮弄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一个简单的承诺。可那带着某种神秘的质朴,让人可以看到真实的从前。

岁月的老墙承载着斑驳的记忆,时光将它们一片片剥落。就是这些落下的记忆,收集着古往今来云水的漂泊。薄薄的石板路上,一些人的脚步悄悄走近,一些人的脚步已经匆匆走远,只有无言的时光停留在这,从来都不问因果。

huáng昏随着恍惚的思绪渐行渐远,华灯初上的西塘则是另一番别样的美丽。沿河的长廊,挂着一排排红灯笼,柔和的灯光似江南丝绸,流淌着多情和暖意。西塘的夜,很静,静得只能看到两岸黛瓦青墙落在水中的影子。西塘的夜,在幽幽灯火下,又有一种遮掩不住的华丽。

水上戏台,是西塘夜晚最生动的风景。传统的江南戏曲,吴侬软语的轻唱,在明月清风下似一杯淡淡的清酿,将台上台下的人都熏醉。多少年华,被温润的水乡打湿,而他们甘愿沉落在水的忧伤里,只为心中那份柔软的感动。每个人都藏有细腻而美好的情怀,在烟火的凡尘,他们不轻易地将自己流露。是西塘,让他们勇敢地表白,并且在束缚的人生里,可以拥有这么一次忘乎所以的快乐。

在西塘的某个茶馆,点上一壶茶,静静地看着来去的行人,心在氤氲的水雾中淡定平和。我把西塘的所有的记忆,都泡在这壶茶里,待到茶淡茶凉,我就离去。既是没有给彼此许过诺言,所以也不必留下纠缠的痕迹。在西塘,我只是流水光yīn里飘过的一粒沙尘,也许转身,它就忘记我是谁。可我,始终会留下一双心灵的眼睛,坚守它古老的美丽。

西塘美得就像一个梦,却又真的不是梦。或许在多年后的一天,我会风雨归来,彼此都被岁月模糊了容颜,可它还是它,我还是我。

丹青婺源

许多时候,来到一个地方不需要任何理由。抵达之后,都愿意相信一种缘分的说法。这样就可以轻易穿越历史chūn秋,看到足够令你一生回味的风景。婺源,这座被誉为 中国最美的乡村 ,相逢的刹那,便让你我褪去城市的锦衣华服,与这里质朴的时光同步。尽管许多人与婺源一见倾心,却没有谁想要和它拟下某种誓约,只想在这平静的山水人家,感恩一段温暖的际遇,共有一份寻常的幸福。

白云深处,那些白墙黛瓦的村落安然地落在群山之中,那么宁和平静,那么不与世争。就像是一幅定格的水墨画,画中的烟云不会消散,画中的时光不会流转。而慕名前来的人会忍不住思索,这远离车马喧嚣的地方,是否也隐藏了人间最平凡的故事?然而,正是这无尘之处,弥漫着更多寻常的烟火,留存了更多质朴的民情,也居住了像朱熹这样的鸿儒。

从古至今,为了这份安宁,那么多的文人墨客甘愿舍弃名利,远离都城,骑一匹瘦马,隐居田园。守着简朴的柴门,修几径篱笆,看三两桃李争艳吐芳。或静坐光yīn下,泡一壶清茶,听梁间燕子嬉戏呢喃。又或是荷锄在田埂间,牵一头huáng牛,遥看天边的晚霞。乡村的宁静是造物者的安排,仿佛一棵树木、一片青瓦、一只蝼蚁,都有其不可言说的宿命。

最是人间四月,婺源的村头长满了一片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它们在chūn天的枝头毫无遮掩地绽放,不去担心是否韶华短暂,只将生命jiāo付给乡间素朴的chūn光。每一个外来者需要绕过这片芳菲的花海,才能抵达梦里的村庄。

伫立在村口以及院墙旁的诸多古樟树,它们或者可以忘记自己的年轮,却不会忘记每一个路人与婺源的相逢,不会忘记每一段瓶梅清风的往事。青石铺就的驿道,多少人擦肩而行,谁也记不住谁的容颜。只在俗世的烟火里,将日子过得淡如清茶。cháo湿的季节,青石的缝隙里滋长着苔藓,仿佛刻意地珍存一些不该丢失的片断。有些刻了字的石头,守着村庄一寸无涯的时光,静静地讲述婺源风雨的从前。

婺源的村落依山傍水,村前多有古渡口。渡口被古树翠竹掩映,散发着岁月的宁静和沉香,没有谁记得它们的历史。只是年复一年停留在村庄的码头,平和且沉默地看着客来客往。河水一如既往地澄澈,就像婺源人寻常的日子,波澜不惊。整齐的竹排,简单的竹椅,戴着草帽的船夫,用一竿竹篙划过碧绿的江水,在烟云笼罩的河道寻找下一个渡口。采茶的姑娘背着竹篓,唱起了山歌,手腕上戴着祖母留下的银镯,在阳光下dàng漾着属于这个民族的独特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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