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木木地倒在那里,怀里抱着他心上人的头颅。
“八皇子殿下重情重义,顾某佩服。”许大夫为人秉性不适合这一幕,顾景在出来时就将他送走。然后带着莫谷尘和许幸言给予的迷药,杀出血路,取了将为人母的江洛瑶的项上人头。
白佑澄呼吸都极为浅淡,他颤着眸子抬头看向笑得温和的顾景,喉咙中挤不出半点声音。
“八皇子快快请起,”顾景示意莫谷尘带来的亲信搀起白佑澄,柳瑞在他进门那一刻就不知道被谁打昏,他面上带着温润的笑,宛如美好至极的仙人一般,“我是来辞行的,主人家躺在地上,算怎么一回事?”
“你杀了她,”白佑澄眼中无泪,直勾勾地看向顾景,低声诉说,“你杀了她。我死有余辜,可她和那孩子都是无辜。他们不知道我的谋划,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却杀了她!”
最后五个字斩破空气,似是要顾景以命来偿。
“这话说的,”顾景还是那样笑着,“八皇子,和我们这种人牵扯上了,哪里还有无辜的说法?”
顾景指向白佑澄不肯送手的人头:“她为你侧妃,为你延续血脉,只这一点,在我眼里便不无辜。而她腹中胎儿,在你眼里的血肉至亲,在旁人眼中是未出世的无辜胎儿,可在我眼里,只消两字便可概括,”
他轻笑一声,慢斯条理地念出:“余孽。”
非是不懂事的胎儿,白纸一张。
而是白佑澄,八皇子一派的余孽。
有些因果,在未降生之际便已沾染。除削肉剔骨之外,别无可断。
白佑澄腿抖得站立不稳,长大嘴试图反驳。
江洛瑶什么都不懂,那个孩子还没出生,你是何等残暴泯灭人性,才会对一无所知的妇孺下此毒手?
果真是天性凶残秉性凉薄,才会做出那等弑父绝亲之事。
但他骂不出来。
顾景所为,错的天下皆知世人尽晓,便是乡野村夫街头乞儿都可以恣意唾骂。
他却不行。
易地而处,他也会这般行事。
斩草除根。
今日放过他们一条性命,等腹中孩子长大回来复仇么?
他也会果断利落,毫无愧疚地取两人性命。
因此他无法反驳。
不过是落在他的头上。
顾景看着白佑澄的眼神渐如死灰一般,示意他左右搀扶之人下手。只要白佑澄身死,不管白佑澜成败如何,身家性命都会无恙。
这个偌大东辰,八位皇子,死的死残的残。东辰帝不传位给白佑澜,难道要让白佑瀛这个一直被人当成棋子的人去坐那个位置么?
“王爷,”莫谷尘问道,“回府么?”
“不,”顾景摇头,目光温柔,“先去三皇子府,再去皇宫。”
他要亲手去摧毁那个端坐龙椅上的人最后一丝信念,亲眼看见白佑澜登基为帝。
早些时候,皇宫。
东辰帝瘫在床上气喘如牛,柳嫣难得地邀他来她的寝宫一同用膳。东辰帝自然欢饮鼓舞,不想用完之后竟是晕了过去。眼下虽说醒了过来,却也只能半躺在床上,费力地喘气。
太医已经诊完脉退了下去,药正在外屋煎着。柳嫣柔柔地握着东辰帝的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东辰帝看着柳嫣这幅模样,突然扯出一个笑脸来。他艰难抬起手盖在柳嫣手上,眼里爱意依旧:“嫣儿,这么多年,为难你了。”
“皇上这是何意?”柳嫣娥眉微皱,不解话中意,“臣妾……”推荐本书
东辰帝打断柳嫣接下来表忠心的话:“嫣儿,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和我装么?”
柳嫣心头一惊,后背立刻冒出层层叠叠的冷汗来。她小心翼翼地揣摩东辰帝心思,不敢轻易开口。
“我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闭目不看,只当你心上那人真的是我。”东辰帝注视着柳嫣,可悲自己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因这一人闭目塞听,却也换不回她顾上一顾。
在上巳节时皇帝还会亲自到临安河去祭祀时,桃花曾擦过眼前人的眼角。她回眸一笑,柔情似水的目光向他这边往来,引得他魂不守舍心神动荡。
可少女的满腹心事和纯澈爱意给的是当初满楼红袖招的谢家三郎,于他这个局外人全无半点关系。
那是谢家和柳家之间与现在截然不同,两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本就是天赐良缘佳偶天成。 更何况郎情妾意,合该是结发同车白头偕老。
偏生半路挡了一个他。
挡住了他们之间的秋波,也挡住了他们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