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沈汉驱马挡在他和失魂落魄的庄烨之间。
“小王八蛋。”
“你只比我大一岁。”
目光对上几个来回,沈霄勒马掉头,“这周我回家吃饭,你也老实回来,妈想我们了。”就此扬长而去。
其余的卫兵赶上他,蹄声像近处的雷打过又有一阵雷声在别处响起,转瞬之间飒沓之声已经远去。
天街纵马——沈汉看他披风犹如羽翼,在夜色中迅速扬撒开,竟不由得想到这四个字。他的哥哥或许是整个新都军人里最桀骜不驯恣意飞扬的,与他血脉相连,骨肉至亲,让自己时常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然后他转向庄烨,小天鹅像被一场从天而降的暴雨打湿了羽毛,浇得瑟瑟发抖。
沈汉希望自己的言语和行为能温暖他,“让我搭你一程?”
他朝庄烨伸出手。
卫兵队离开,没有防风火炬照明,他们被夜色包裹。庄烨定定看着他的手,终于握住,借力一跃,骑到马背上。
巡城卫兵的坐骑都是经过特殊改良的成年骏马,体型比其他大型马大一半,负重能力极强。庄烨坐在沈汉身后,六神无主,仍强迫自己表示礼貌,“谢谢您……”
在我面前,你不必勉强自己。沈汉想如此说,却不能说。唯有感觉庄烨的体温贴在身后,让他知晓至少小天鹅此时不冷。
那么最后,还有一场小的表演。
骏马小跑掠过“涅槃”,庄烨一定会向那露出的半扇窗投去一瞥。
以他的目力,他会看见烟花似的灯光里,“启明”背对他坐在窗边。那实际上是个发型身材都与沈汉相似的卫兵,穿着沈汉的外套,接到指示戴上黑色面具到这个地方喝一杯。
庄烨的心在胸腔里冻成冰块,心脏被冻结的痛原来是这样。他该跳下马去见“启明”,至少让他转头最后看自己一次,但他不能下马。只能静静地坐在马背上,在街灯下冷风中,人们乐得忘形的杂音中,与第一个他曾这样亲密,让他懵懂心动的人从此陌路,身影都不交叠最后一次。
他握紧自己的手,直到指尖发白。
两人一同到中央舰站,交托巡城的马匹,沈汉穿戍卫军团制服搭乘飞舰。
庄烨恢复平静,即使他掌心里还有深深的指甲印,“舰队长临时召开会议,是因为一封来函。应该算是四封来函,南北军部、外交部、桂冠宫同时接到来函,半个月后的和平晚宴,帝国那一侧坐首席的会是,”他在此停顿,那是位非常重量级的人物,“帝国的那位公爵。柏丽宛榭宫特别指明,那位公爵要求参观‘最靠近联邦心脏的军事基地’,也就是——第九基地。”
桂冠宫是联邦的总统官邸,而柏丽宛榭宫是帝国执政者,皇帝的居处。
两座宫名微妙相似,桂冠是胜者的荣耀,而柏丽宛榭意为“壮观的征服”,意译过来该是“征服者的宫殿”。
帝国如今瑞纳迪王朝的开国之君爱德文一世称号就是“征服者”,但经历六位皇帝之后,帝国失去了大片殖民地——那些殖民地独立成为联邦——也失去了最后一位直系男性继承人,三十二岁就死了,估计以后会被联邦民众私下叫作短命鬼的爱德文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