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布袋戏同人)【玄黄三乘】河山碗 作者:三川【完结】(9)

2020-01-28  作者|标签:三川


  玉箫坐在兄长腿上,君奉天替玉箫把小手煨暖,转而去握玉逍遥的,触感竟是寒如冰坨,根根都是硬骨,玉逍遥苦笑,小声说道:“可吓死我了。”
  君奉天默然不语,双手合拢将那冰坨子整个包在掌心。
  天色渐渐转暗,紧张情绪似乎被时间一点点化开,女人开始安抚受惊的幼童,玉母甚至小心地脱下半边衣袖,给方满三月的婴儿哺乳,非家的一个南地来的姨太太用特有的口音轻声哼一支家乡童谣,哄他五岁的孩子入睡,那吴侬软语迤逦非常,平时是拿不出来的,而此时这一片座位的,甚至包括大人们都侧耳去听。
  舟过谁家荷花塘,我侬送郎去远方,织云裳来裁水波,麦使我侬焦心肠.....
  非常君昏昏欲睡,他的脑袋小鸡啄米般一耷一耷,越骄子仍是直勾勾盯着窗外,不知他究竟在看哪里。从车座的缝隙里,能观察到最熬不住困的玉逍遥早已睡熟,他身子歪着歪着就歪到君奉天那里,头就给搁在对方颈窝处,他梦里还下意识蜷起四肢把怀里的玉箫抱紧。君奉天则小心拨开垂下的碎发,防止它们狗尾巴草那样扰得玉逍遥不得好眠,又独自思索了一阵从长辈那儿听来的局势,最后也闭目养神起来,只是从始至终,即使温度回暖,他们都没有松开相握的手。
  鼾声在车厢里此起彼伏,还有听不清的梦呓,窗外的月光时不时被婆娑树木遮挡,就像是切成一段一段的银,或是村落或是土丘,都包裹在夜格外恩典的温柔中。
  然而火车忽然就停了,急刹使所以人倏然惊醒,大家意识混沌,紧接着是突如其来的慌乱,也不晓得具体是在慌乱什么,只是漫无目的的大叫和质问,列车员匆匆赶来,高声安抚他们:“不要慌!是车过站让灾民给截了,大家不要慌!”
  车厢里顿时炸了锅,纷纷谩骂起那些流民来,真是各种的污言秽语都能说出,好似他们杀了他们某个人全家一样,但很快他们就都张不开嘴了,因窗外的场面委实骇人,有笃信佛教的直呼起阿鼻地狱。
  玉逍遥仅扫了一眼,便迅速用手盖住玉箫的眼睛,君奉天不由屏住呼吸,借着车站土黄色的灯光,他们看见大批的灾民像从地底里爬上来的恶鬼,争先恐后往火车上挤,他们至多背麻绳捆的布包,再卷床被褥,或干脆什么都不带,只管如壁虎攀援般贴着车体。
  “许是汕头逃难来的。”非老爷子眉头紧皱,“海啸和瘟疫,听说已经死了快二十万。”
  车上的人和车外的人,就这样隔着铁皮车厢,同时隔开两重天地。玉逍遥连吸气都无法通顺,有窗户被强行拉开,车里的人就发力关上,也不去管夹住了谁,但车外的声音还是漏了进来,从模糊变成清晰,尖锐的漫骂,呼喊和哀嚎,他听见一个女声尤其刺耳,似乎在寻找孩子,而这样的离乱又怎可能得到回应,于是她哭、叫、歇斯底里,可没人理她,她摔倒,然后没有站起来,人群依旧涌动。
  那些疯狂的灾民用搭人梯的方法往火车上送亲人,二等车座尚且如此,已经无法想象三等座情形。君玉非三家的家长把孩子向后拉,防止他们被拖下车去,非常君催促着堂妹堂弟快走,却忽感身后巨大的阻力,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以极其诡异的姿势用胳膊夹着个小孩,一手拉着车窗,一手扯住非常君,她半个身子探了进来,而非常君已快要贴近窗口。越骄子快步上前,他面露冷色,刚要动作,但那女人忽地怪叫起来,竟是口京师家乡话,她声嘶力竭,“救救烟儿——好人家救救烟儿!”
  她把那小孩往车厢里用力一丢,同时失去力气,松开手便狠狠摔下车去,此时列车员终于放弃劝说,令司机不要停靠,直接开走。
  列车再次加速,那些可怖的场面被抛在了他们身后,满车人却心有余悸,很多人都哭了,吓得怕的担忧前路的,玉逍遥眼眶通红,双肩耸动,他哑声道:“不应该这样的......奉天,不应该这样的......”他尚未见过战场,却已将烽火狼烟的戏文唱了百遍,也知晓尸横遍野、无定枯骨,只是养在大院里的他们从未体会真正的灾难。君奉天死死握拳,一时难以言表,而他那本家十几岁的小叔却哭的无比凄惨,他大声道:“这般、这般惨状,若不能匡扶救民,有何颜面做男儿!”
  君奉天握住玉逍遥的手用力一颤,续而攥得更紧,玉逍遥亦反握,犹如要揉进血肉,君奉天沉声道:“吾辈立誓,让苍生不再哭泣,让家园得到圆满,不见此日,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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