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邹德全出门采买时,也听了一耳朵,面上便忍不住带了笑,心道四郎此子果真是受过仙人点拨,头脑灵光、做事妥帖,若换做旁的庖厨,非要经年累月的钻研方有如此口碑。
他已决意替自己的小徒弟好好打算一番,等辣子的播种有眉目了,便去京兆尹那儿走一趟。
至于当下——
他决定露一手,犒劳犒劳自己的几个徒弟。
于是,那天的乐宁同师兄们是被灶房里传出的香味儿勾醒的。
被她抱在怀里当抱枕、始终挣脱不去的陆宛祯原本认命地扭头看着窗子,察觉到她醒来,便用后爪软垫蹬在她脸上,示意她赶紧放本殿下自由!
陆宛祯从她怀里跳出去时,还做贼般左右看看,生怕被人瞧见堂堂太子殿下一世英名,如今已沦落成暖手炉的模样。
乐宁不知小猫所想,只在回味这光滑皮毛的手感,或许连波斯最柔软的地毯都比不过。
她起身时,房中已无苏含章的影儿,便猜到大师兄已经先一步去了灶房,于是也赶紧洗漱了赶过去。
待她行至,果见苏含章跟其他师兄一并于门口观望。
乐宁凑过去,小声问一句:“师父这是在做甚?”
“浑羊殁忽。”王虎眼也不眨地回了她一句。
乐宁:……啊?
她吸了吸鼻子,确实闻到了羊肉味儿,只以为师父要做羊肉,这几日卖串儿卖得她鼻子都要对羊肉味腻了,面上的兴致只能靠装。
果然,厨房里的炙羊肉味儿更浓了,及至屋内羊肉香味儿冲天时,就见邹德全取下烤架上的羊,置于案上,而后以刀剖其腹——
不多时,他从羊腹中取出了……一只鹅。
乐宁:“……???”
心细如发的三师兄恰好扭头,见到她面上的惊诧,便小声同她解释道:“四郎或有不知,这浑羊殁忽乃是行军宴设佳品,取鹅数只,燖毛、去五脏,酿以肉及糯米饭,五味调和,再取羊一口,亦燖剥,去肠胃,置鹅于羊中,缝合炙之,羊肉若熟,卸去却羊,取鹅食之,是谓浑羊殁忽。”
乐宁听得目瞪口呆,满脑子只剩四个字:
烧钱,好吃。
光是鹅就值两千多文,何况还有一头羊,而且这羊竟只用来调味,并不食——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三师兄:“何、何时能食?”
灶房里已将鹅装在盘中,雕萝卜以为纹饰的邹德全听见,笑着回头道:“如今便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