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然 作者:皛孨【完结】(13)

2020-01-18  作者|标签:皛孨

推荐本书

  道会的教条无非是神呀,仙呀,魔呀,鬼呀的,还有人信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活着的人对于死在枉手下的人,都还以为他们“升天”了呢,说得如此胸襟博大,活人却贪生怕死,时时提防,得不到报酬就不敢讨个说法。
  日子就这样“好也行,坏也罢”地过下去吧,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碰上祭拜鬼神的日子,我无非装一下,耐心这种东西我有的是。以前被困在清垣院,而现在我可以随意走动,我却更喜欢偏僻的生活,依旧望着天,为远征的候鸟编故事。
  我把我编的故事给羽承看,时隔多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说:“无聊,看了和没看一样,与其读这种东西,我宁可念经!”对我,他说话总是不留余地;对别人,他却能将巧言令色发挥到极致,就比如面对他的岳父岳母,亲切得差点把脸贴上去……他对我坦诚相待好了。
  我时常在巡逻部队走几圈。过去,枉时常会在这一带行动,我想见他,又不希望他来,自然也不可能主动找他。
  该发生的事不因我的主观而改变。那日我正和羽承在他的后院喝茶,听他说鸡毛蒜皮的,别人都不愿听的小事。传报声来,我没仔细听,却闻羽承破口就是大骂,一振茶杯,茶水洒在茶盏上。
  随着他们匆促的步伐,我们到外边观战,没见过世面的士兵瞎挥舞着剑,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枉的进攻。一连倒下几个人,胆小的捂住眼睛,魁梧的捶胸顿足,枉的最终目标——道会几最高的那个地位老头子,居然还在摆符纸阵,不杀他们还杀谁?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就像在看一场斗鸡,如果事后有人问起来,我就告诉他们“那些人升天了而已”。枉如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身披黑袍,手持短刀,过五关斩六将对他而言不过是扭一下手腕。
  只要我不说,就没人知道,面前这个无恶不赦的怪物我认识,更不用说我……曾拥有过他。
  眼看枉就要得逞,羽承忍无可忍,夺过下士的长剑,大义凛然地赴死去了。他要去没人会拦,在众多人眼中,他只是个争权夺利、讨好上级的无名小卒罢了,死在前面的数不胜数,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在旁人的喧哗中,我似乎看见枉凶恶的眼神,好似阴鸷的旋律混合在凛冽的风中,吹来阵阵血腥味。这些都只是与我无关的外物而已,我只想静静地作壁上观,却拦不住枉真的朝这边看过来,我分明地看见,他的口型在说“徒儿”,欣喜,激动,狡诈……随便选个词都能形容他此时的表情。我身边敢怒不敢言的、揎拳捋袖的一下子都恨不得躲到千里之外。
  本来我打算不予置评,却在这个节骨点上,羽承从枉的侧面突袭。我大概猜到会发生什么,不小心前行一步,抬起的手试图阻止,毕竟除了羽承我没别的熟人。看得出来,枉一直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因此他并未干脆利落地解决羽承,而是将力度放轻,用以好好折磨。
  一道道血痕从羽承的衣服上溢出。枉已经将他限制在攻击范围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连哭出声的机会都不留。旁人怕陷入这场麻烦,个个袖手旁观,甚至还想凭羽承一个人耗住枉。更何况这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反正暂时羽承死不了,刀又不是在旁人身上刮,至于枉为什么这样做,他们猜测,可能是他累了。而那几个老头子,还在求鬼神。
  稻草足够多就可以压死人。随时间推移,羽承浑身是血,伤势触目惊心。枉停下手,羽承站在原地,鲜血一滴一滴落下,地面已满是星星点点的殷红血滴,我记得羽承小时候跟我说过,屠宰场就是这样的。
  那两个人远远地,都在看着我。枉挺直腰杆,不以为意地擦拭刀刃;羽承卑躬屈膝,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
  众人的目光纷纷移来,议论声嘈杂,对于我,他们褒贬不一。我蹙眉,竟开始有些触动:我是为了什么才站在这?为什么我总是无动于衷,和旁人格格不入呢?我该怎么做,又为什么这样做?我必须要想起一些事,那些能让我有所触动的事,笑也好哭也罢,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人,是个有感情的人!
  过去的场景如一盏走马灯,有这么一幕:在山顶的木板小屋,师父的指尖流淌一曲高山流水,我吹着凉风诵读优美的诗篇……也有这样的一幕:在血腥的长街上,两侧的房屋淹没在火海中,浓烟下一个小姑娘对倒塌的家哭喊不停……
  当初我为什么离开师父?为了道义。道义是谁教给我的?是师父。我这才明白,曾经的一切是多么嘲讽,而我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止步不前?我发过誓,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和师父就是敌人,对于敌人,还有什么理由优柔寡断?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3/1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