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锦绣华年 作者:灵犀阁主(五)【完结】(57)

2019-02-18  作者|标签:灵犀阁主 穿越时空 前世今生


  上头坐着的老太太和下头旁听的大太太快要就着伴疯掉了,老太太瞪着儿子张了半天嘴,好容易找回自己要说的话:“……什么文可提笔作诗、武能上马杀敌,那也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缺了条胳膊!缺的是右臂!他还拿什么写字拿什么杀敌?!没了胳膊连官都做不了,将来除了吃自己老子还能拿什么养活自己?!难不成要让惊春用嫁妆养着他?!”
  “缺了右臂还有左臂,”燕子恪一点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岁拿笔拿刀,至今也不过才练了十来年,左手重头练起,必不会再花这样长的时间,底子已有了,心智也早成熟,练到右手的水平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人这一身的本事并非都在右手上,该有的都还有,不过就是右手换左手的区别而已。至于前途,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非只有做官才能出人头地,爹未做过官,成了锦绣书院的先生,照样受人敬重,逢年过节当年教过的学生还会上门来探望,娘觉得跟着爹过委屈么?辛苦么?被人笑话了么?嫁妆全倒贴进来了么?”
  “你你你——我——”老太太被儿子这一连串的反问噎得想哕他一脸,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可他和惊春都生在官家圈子里,一辈子脱离不去,他做不了官,惊春在这圈子里就要矮人一等,见谁都要行礼,走哪儿都要让路,妻凭夫贵啊!你就不心疼你闺女?!”
  燕子恪呵呵地笑起来:“我的闺女若是嫁了个自己不中意的男人过一生,我才是真正地心疼至极。况以武家小二之能,娶了惊春必不会委屈了她,退一万步说,就算武小二带着惊春将日子过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也还有我。我的女婿,是雀是鹰,我都能让他直入九霄。”
  燕老太太知道儿子有本事,这话说得她竟无从反驳,挣扎了半天,好容易又挤出一句话来:“可那孩子缺根胳膊,这……这日夜相对,看着得多别扭啊……这肢残体缺,终究不美……”
  “呵呵,”燕子恪笑,“武家小二一张脸本就生得颇为俊朗,若未经此事,怕是少不了被旁的女孩子惦记,如今倒便宜了我们惊春,肢体残缺世人皆以为丑,从此后断了这桃花运,惊春在内宅里更可省心清静。”
  “……”到了这个份儿上燕老太太是彻底没了话可反驳,你说他断了胳膊做不了官,人说人有本事能让他比做官还拉风;你说他断了胳膊看起来丑,人说这样孩子不用担心和别人共享一夫,反而鱼水相谐;你说他断了胳膊会连累孩子招人耻笑,人说谁笑他谁就是在笑皇上,人是国家勇士国家英雄受人敬重还来不及谁活腻歪啦上赶着作死?到后来你都不知道还能说啥了人还补了一句:“最妙的是武长刀夫妇都不是尖酸刻薄之人,家里规矩又少,有着这样的一对公婆,惊春嫁过去更比嫁进规矩大、人情复杂的官家要舒坦轻松得多。”
  ……好吧,他赢了。老太太决定投降,反正是他闺女,他爱咋地咋地,他父女俩吃了秤砣铁了心,说啥也是没用了,隋氏你自求多福吧,婆媳同盟宣告瓦解。
  燕大太太傻在了一旁,不成想婆婆的战斗力在丈夫面前直接成了渣——这不行啊!说一千道一万,那武琰也是个——不完整的人啊!
  燕大太太同着燕子恪离了四季居,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眼泪刷刷地往下掉:“老爷……那可是惊春……是我们的亲女儿啊……”
  燕子恪停下脚,偏了头看着她:“我方才与母亲所说的话,你可曾听进耳去?”
  燕大太太点头又摇头,拿着帕子擦泪:“话虽如此,可我只要一想到那孩子缺根胳膊,这颗心就替惊春揪得难受……”
  “惊春既未央你替她,你也替不了她,你难受是你之所感,而不是惊春,勿以己之喜恶去替别人作主,即便是你亲生的骨r_ou_,此刻也早已长成,到了能为、该为自己负责的年纪,亦有了能为、该为自己作主的权力。”燕子恪慢慢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着,“武家这门亲,好处我方才已尽说了,兼之惊春自己中意他,那便再圆满不过。你所不能接受的,唯武小二缺了条胳膊,惊春都不在意,你又何苦强拗?为孩子好并非让孩子按你之喜恶生活,怎样才算好?孩子喜欢、开心就算好。勿要以亲之名,行桎梏孩子之事,那不叫疼爱,那叫逼迫。芳馨,惊春的婚事,我作主。你若心中难受,回岳母身边住上些时日,消散消散,兴许会好些。”
  说罢抬步继续往前头去了。
  燕大太太这一次真正如遭五雷轰顶——燕子恪这意思——竟是要将她逐回娘家去!


第286章 虔诚 这是一个神奇的庵堂。
  燕子恪去了燕二姑娘的院子,正赶上饭点,在闺女那儿蹭了顿饭吃,吃完问了一句:“武小二若已有了心上人呢?”
  “那便放下他,再觅良缘就是。”燕二姑娘严谨地洒脱着。
  “就这么定了。”燕子恪起身走了。
  次日燕子恪下了朝便回了家,带着在家闲到长毛的燕七一起直奔武府,打着请教武家老太爷关于北边战事的幌子,两个人关进外书房里去说悄悄话,燕七则熟门熟路地去了武夫人的上房,进门往炕上一坐:“听说这次等我武大伯从战场回来,您就准备给我们阿玥添个小弟小妹?”
  武夫人才刚进嘴的一口茶险没滋出来:“尽是混说!一本正经地淘气!”把茶盅往旁边一放,向前探了探身子,“怎么听阿玥说你要离京远行?如今连学都不上了?”
  “嗯呢,想要出去看看大好河山。”燕七道。
  “也好,成日在这宅子里闷着,甭提多没趣儿了!”武夫人也是武将世家出身,行事说话处处透着干脆爽快,“我还想着待把这帮孩子们一个个拉扯大,便也撂了手出去好生玩上一玩,再不玩可就老了。”
  “那跟我走吧,机会难得,把阿玥扔给十二叔,等您回来的时候阿玥已经成长为一名铁血金刚少女了。”
  武夫人想着自家闺女一身犍子r_ou_田字肌,笑得前仰后合,末了道:“我倒是想走,只我这一走,家里还不得让那帮小混账给掀个过儿!”
  “有武二哥镇着呢,您有啥可担心的。”燕七道。
  提到了武琰,武夫人x_ing子再豪爽也是觉得心中沉重,轻轻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那孩子从不让人担心,这才更让我这当娘的疼到心根儿里,哪怕他脆弱些,跟我们倾诉倾诉,我们也觉得这悬着的心有着落,偏就是他那一副半点事没有的样子,才更教人容易多想,怕他自己在那里硬撑,一个人承担……”
  “那找个人帮他一起承担啊。”燕七道。
  “不顶用,那孩子在谁面前都是那副没事人的样子。”武夫人叹。
  “我感觉吧,武二哥是不需要人安慰、也不需要人无微不至地去照料的,真若是人人都同情他、想帮他,反而是看低了他、显得他不济事,”燕七掰开个炕桌上碟子里放着的糖炒栗子,“但我们不能因为他坚强,就让他独自承受这些,‘坚强的人可以独自舔伤口,脆弱的人该得到更多的安慰和帮助’,这种论调是世上最傻叉的言论,您说是吧?”
  武夫人不懂傻叉是什么意思,但知道一准儿不是好词,推测就跟武长刀平时骂的“傻鸟(diǎo)”差不多,便应道:“谁说不是!我想着待他身上这伤养好了,就让他去他十六叔的镖局做个镖师,右手没了不还有左手么?对付个把小贼不成问题,顺便借着走镖还可大江南北地去逛逛,散散心。”
  武家人也并不全都在朝为官,否则冲他们家这人口,天朝一半江山就都他们武家撑着了。武玥的十六叔就是开镖局的,据说脚踩黑白两道,江湖上颇有些名声,武家人也没谁觉得人没当官就矮谁一等,人在家里照样走路生风自带浪奔浪流BGM音效。
  “十六叔他们这行当也是辛苦,我这都快一整年没见过他了,二哥要是跟着他去,怕也是一年到头见不着面。”燕七道。
  “可不是!没奈何,男人若是想出去疯,谁拦也是拦不住。”武夫人倒是很看得开。
  “您就这么把二哥打发出去了,二哥舍得离开京都?朋友和在意的人都在京里,一年到头不回来,也是会想的吧。”燕七道。
  武夫人一摆手:“他有什么舍不得的,家里这帮穷孩子天天吵吵得人头疼,照我说,在外面待着才更清静,没见我都想走?他们男人和咱们女人不同,女人们之间是要靠多来往多交心才维持得住情谊的,男人们没心没肺的,纵是好友兄弟十年八年不见,一壶酒下肚照样和从前一样,根本无须替他们操心。”
  “二哥平日来往的都是像这样的粗放豪爽之人吗?”燕七问。
  “可不就是,也有些文人雅士,日常一帮大小子要么结伴骑马出去玩什么探险,要么聚在一处讨论文章,再么练武- she -箭习兵法,浑身那精力就似怎么用都用不完。”武夫人笑叹。
  “这不成啊,您可不能放了二哥的羊,真要让他出去,也得先找个什么把他心拴住,让他时常惦记着回来看看家里看看您和武大伯才是。”燕七把栗子放进嘴里,口感是又松又香。
  从武夫人的房中出来,燕子恪已经和武老太爷聊完了,正准备去探望武琰,见他侄女冲他食指拇指一捏,后头三根手指叉开了翘起来,比了个圆脸孔雀头的怪手势,便一颔首,了然于胸:武家小二暂没有中意的姑娘,先决条件有了。
  送走了燕子恪半晌,武琰仍觉得自己今天的起床方式不太对——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是京都最著名的蛇精病代其女儿向他发起了一次非正式的提亲?
  什么情况这是?这家人知道他刚断了条胳膊吗?登门造访不送营养品不说宽慰话,劈头盖脸地就要把女儿嫁给他?!怎么看怎么有种“卧槽终于等到一个断了右臂的男人出现了赶紧嫁”的荒唐感,这是有多讨厌男人的右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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