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踏春 作者:窥花客【完结】(47)

2020-01-16  作者|标签:窥花客


  恰此时箭雨已停,林中齐刷刷窜出数百兵将,皆着银盔雪甲,执刀弄戟,仪止是威风飒飒,眉宇间杀气森然。
  万红庵只腿肚擦破些油皮,并无大碍。他扶着孟柯人的臂膀蹭起身,望向对面打头那人,忽地整个身子觳觫起来,腿脚绵软无力,只得把孟柯人紧紧倚住。孟柯人直接将他搂到身上,眼光恨恨地瞪住前头,骂道:“严玉郎,我还当你这怂卵要缩一世的头,原来却在这处盘窝,阴损你爷爷!”
  严玉郎嗤笑道:“小贼囚毳毛没长,却已出落得和你那臭爹一般讨嫌。”又道,“莫耍嘴上威风,只把你那烂疮手从我的人身上挪开,还能有个死相,不然就是阎罗王打灯笼来也寻不见你全尸。”
  孟柯人闻言往地上连啐三口:“呸,你可真是上嘴皮挨天,下嘴皮傍地,好大的口!合该是克父刑母的孤鳏命,自个不逢好死,还上哪儿拉好人家来垫背?”
  严玉郎却哈哈大笑道:“是不是我的人,你难道还不知?当日他被我调弄成恁个模样,未必你没见着?不如你问问他,是我肏得爽利,还是你呢!”
  此话一出,万红庵面上遽然灰颓,牙关将下唇咬出了血印,却浑不自知。孟柯人看在眼中心如刀绞,霎时气涌如山,拔剑劈了上去。随行那十来个兵丁也不临阵退缩,一齐冲上前去,誓拼个鱼死网破。
  只见孟柯人身法利落,朝着严玉郎劈胸就刺,严玉郎便也接过一柄三尺重剑,招架上去。剑锋相交,迸起金花银火;尘迷怒眼,掀开新仇旧怨。一时人咽马吠,血染层林。
  二人交战数十回合,俱负了伤,只是孟柯人到底有箭孔在臂,旧伤未愈又添新痕,暂落了下风。他逮住契机,往严玉郎肩上砍去,只割下一缕碎发,待再出招,却听得身后一阵喧腾。却原来是严玉郎亲信薛成乘人不备,暗地绕至后方,一径将万红庵擒住,二人遂扭打作一团。可怜万红庵身娇体弱,哪里是他对手,眼看就要被人捉去。
  孟柯人目眦尽裂,回身便往薛成面门上劈,却被严玉郎寻见破绽,一剑戳穿了后心。
  “太子殿下!”万红庵失声叫道,瞬间挣离了薛成桎梏,朝孟柯人奔去。
  孟柯人手上一松,剑从指尖滑落,浑身脱力般直挺挺仰面倒下,落在了万红庵怀中。胸前的窟窿汩汩流出鲜血,万红庵欲用手堵,却左支右绌,反将指缝间也浸染得湿淋一片。
  似欲说些甚么,孟柯人几番开口,翕翕张张,竟先呕出几口污血。不多时眼神涣散开来,模糊不能视物,只觉额间发际一片湿湿热热,不断有水珠自上头坠下。他抬手往上摸索,欲将那水珠揩去,至半途,却重重地垂了下来。
  严玉郎走到近前,见孟柯人一副死相,温声道:“阿丹过来,这臭肉身上腌臜污秽,仔细玷染了你。”说着便躬身要去牵他。
  孰料万红庵侧身闪躲,猛地拾起地上落剑,横臂一划,正砍在严玉郎胫骨处,剑锋没入骨肉。严玉郎痛得往地上一跪,以手撑地,龇着牙往前挪腾,还想将人捉住。
  却见远处尘土飞扬、剑鸣钺响,竟是孟银砂携胡宗、胡烈,率领一队兵马正风风火火奔来。不多时已趋至近前,与严军短兵相接。风摧旌旗烈,枪搅日月昏,两军又厮杀得一阵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到底是严军势弱,不多时败下阵来,纷纷弃甲曳兵,抱头而窜。
  薛成将严玉郎扶上马背,自个也纵身翻跃,把镫子往马肚上狠狠一磕,便如一缕黑烟往复州方向逃去。
  第五十一章
  孟柯人胸膛被刺了个对穿,伤及脏器若干,若是剑尖再偏半寸,便纵有大罗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加之延捱得久,失血甚多,回宫后十余医官日夜不休,一连救治数日,才暂且稳住了性命。只是伤情虽得遏止,人却一直浑浑噩噩、昏迷不醒。
  万红庵亦被捎带回宫。当日孟银砂命胡宗、胡烈二人循迹追剿严玉郎去,回身见孟柯人早不省人世,被他紧紧抱着,便径自朝二人走来。万红庵看孟银砂提着剑,面上凶神恶煞,眼中藏怒宿怨,只以为是要过来杀了自己,踉踉跄跄往后退去。却见孟银砂停在几步开外,神色极复杂地瞪他一眼,从袖中掏出一物掷下,竟是根驭马的皮鞭。
  他拾了鞭子,再抬头孟银砂已转身离开。近旁有人牵来马匹,他接过缰绳,随军赶了几百里路,至宫门时腿根子都被磨肿磨烂,赤紫青红的没块好肉。翠袖、朱琛见着他倒好不欢欣鼓舞,忙不迭地赶过来扶他回轩,宽衣洗去一身尘埃,再搀到榻上好好理创敷药。只是一路又吃多了风凉,免不得小病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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