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 作者:云雨无凭【完结】(19)

2020-01-04  作者|标签:云雨无凭


  她脸庞上,是妆容描摹得更美艳的五官,她说完话就抿紧了嘴巴,笑得安静又温柔,这不像张奇。
  她从剧场到此刻,均是那个温婉、阴暗又悲情的女人;她固执经历了在官僚豪门中的明争暗斗,她在剧本的最终,亲吻了那个原本和她有仇的男人。
  两人死在彼此手中。
  后台专用的楼梯很空,张奇停下了脚步,她深吐一口气,声控灯忽然就灭掉了,错觉里,像是再回到结尾时虚构却真实的雪夜,有哭腔也有血腥,有一次成功残忍的复仇,也有一场短暂悲悯的爱情。
  鼻腔中全是呛人的烟味。
  沈晨阳仍旧穿着戏中的衬衣西装,他站在走廊的拐角处,背靠一间闲置屋子的门,他开着两扇很大的窗户,看着室外海滨上空灰色泛紫的天。
  张奇走近他,看着他,可不能够太近,沈晨阳手上的香烟闪着亮眼的光,他精瘦又高,长相年轻,忽然就低下眼睛了。
  张奇抬起双手,预备将口中持续发出的抽噎埋藏,她摇着头,接下去却哭得更无法自持,她穿着长袖的旗袍,梳民国风格的、一次性的卷发。
  沈晨阳将烟头放在墙角废旧铁架的拐角处了,他从心脏开始疼,接着整个呼吸道、太阳穴全部被牵扯,他看着张奇,说:“别哭了。”
  张奇哭得肩膀在颤,她忽然又笑了,一双涂了红色甲油的手胡乱抹着满脸的眼泪,她明媚的眼睛通红。
  “没什么事,对演员来说,都很正常。”她说。
  “需不需要陪你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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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能……需要吸烟。”
  张奇忽然就那样,用种困惑、茫然、恳求的眼光看向他,她像濒死时候的另一个她,生命力与期望全无,却像一抔闪动着火舌的冷水,要把对面的男人点燃了。
  无法判断与知晓,谁先去拥抱谁,沈晨阳和张奇像是弥补或是自我救赎,他们在昏暗无人的此处,失去呼吸般急切地相拥、紧贴和流泪。
  也或者是,另一个他和另一个她拥抱了。
  夜里湿热带咸味的风,从窗外缓缓地灌进,让人恍惚里仿佛去了巨大邮轮的甲板,霓虹灯是海浪,月亮是夕阳。
  /
  仅剩一周就要月考,刘小白想劝住张念,周六的江边,吹与往常相同的风,自行车在飞驰之后歇息,于是被推着走了。
  刘小白因为上一段谈话大笑,他举起手中苏打水的罐子,说,“你还是别去找陈妍了。”
  “我要去。”张念随即吞了两口可乐,十分倔强地回应他。
  刘小白说:“你万一跟她又吵——”
  “什么叫又?”张念踹了一脚路边的石板,有些恼火地看向刘小白,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从一开始只是追求这件事的公开,我也不是非要去跟何老师顶嘴,我怎么知道他爱人得病了啊,可是即便这样,何老师也不应该打破规矩。”
  刘小白从未构想过张念会有这样的措辞,于是问他:“如果坏规矩是为了救命,那是不是也可以原谅呢?”
  风刮得急了,远处是泛着水波的、一片清澈的灰白,张念对刘小白说:“也不可以。”
  “我觉得可以。” 突然,刘小白表明了与张念的对立态度,他低下头,轻着声音说完,感冒大概没痊愈,因此突然打了个喷嚏。
  刘小白没再去看张念的眼睛,他们并排走着,身上样式相异的短袖灌着蓬勃的风;气流轻卷发丝,张念的脸色很难看,他转头去看刘小白,看一眼他沉默不带笑的嘴角。
  周一早晨升旗,全校大会,张念站在后排左顾右盼,他看见了不远处站立着的陈妍,并且一直盯着她看,到大会结束的时候,陈妍突然转过脸来。
  她似乎是早就注意到了张念,因此这个对视淡漠而漫长,张念在历经瞬间的胆怯后,冷着脸转身。
  第一个课间,张念被陈妍喊到门外了。
  她波形的头发垂在肩头,整个人都洁净精神,她穿高跟鞋,因此快要和张念一样高,问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进班考试还算不算数?”这句话说出口,张念一口气提起来,他不太敢在陈妍面前太过放肆,因此语气还算温和。
  陈妍尴尬又压抑,她突然笑了,说;“来我办公室谈话吧。”
  两个人穿过走廊,下楼梯,上课铃响起来,陈妍没理,张念也没理。
  办公室中没有丰富的陈设,沙发上是陈妍的外套和包,张念把他们移开,然后坐下,陈妍亲手拿茶来了,还是滚烫的,涌起白色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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