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望者 by:毒伯爵斯内普【完结】(9)

2019-02-18  作者|标签:毒伯爵斯内普

“我来柏林那年才十二岁,半个世纪了。旧城基本没变,二战时期被炸毁了些,但我还认得路。——咳,那时住在城东,划在东德,过不去。正远远地看着柏林墙,后面有人叫我‘好久不见了,爸爸。’

“是路德维希。让人惊讶地是他竟一点也没有长大,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样子。身后没跟人,他出奇地苍白单薄,像生着病。

“‘你……这么多年到哪儿去了?’

“‘在柏林,这是我的家,也是我的棺材。’他低着头走到我身边,轻轻拉着我的手。‘爸爸,咱们回家吧。’

“‘回……家?哪儿?’他径自向中心广场的国境线走去。塞给我一张护照。

“他肯定是早有准备。那护照上贴的是我的照片一点不错。他仍拉着我的手,不说话也不回头。他没有伞,雪花落到肩头上竟不融化,惨白惨白的,同他黑色葬礼服胸口别着的白玫瑰一般颜色。

“我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把伞罩了一大半在他身上。他应该是二十五岁了,我有六年没有见过他。这六年里,都发生过什么呢?

“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上隐隐飘散的忧伤气息。这种感觉是一个常年生活在哀伤阴影中的人才会有的。能想象得到啊。六年,两千一百九十二天,他有多少次会喊着阿历克斯的名字从噩梦中哭醒呢?”老人的声音中隐隐带了几分颤抖,青年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我能体会到的,先生……我的母亲也是……”

“不,那时你还太小了。八六年你才四岁。星寒虽是我亲生的,但平日只是把我当上司。成年之后同我的话更是不多。反倒是路德维希,一口一声‘爸爸’地叫着。其实我早已经把他当成己出的孩子了。我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但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伤,又有谁不心疼呢?”

“他平日尽可以将真实面目隐在假面下,但此时来见我,无异于是将他的旧伤疤揭开了。我随着他在旧巷里七拐八绕,到了一座老房子前。

“怪不得看那地方眼熟,那是他家在柏林的老宅。在不承认贵族的社会主义民主德国年久失修,天鹅衔十字架的家徽褪尽了金粉只剩浮雕。杜莱彻在那里等着,他也丝毫没有变——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药物和基因修改的结果,他们的外表永远也不会老去。”

青年的手轻颤了一下,“火红色翔凤家纹……海因夏尔茨医生?”

“我不认识。这与这个故事没有关系。杜莱彻推开门,里面家具上盖着厚厚一层灰尘蛛网。我刚皱眉,路德维希便拉开一扇小门。

“我期待几只老鼠跑出来,那里面却是一间五六平方米大小金属四壁的小房间,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电梯。

“刚要跨进去,被杜莱彻拦下了。路德维希在里面不知按了些什么键,才说‘可以进来了,爸爸’”

老人突然倒吸了口气,香烟烫到了手指。这支烟自点燃后几乎没吸一口,烟灰抖掉好长一块。他干脆把烟蒂扔到早已冷透的咖啡杯里,用白丝手帕抹了抹烫伤的地方,“孩子,你对历史有研究么?”

青年一怔,没想到他突然会问这个问题。“研究谈不上,书看过些。”

“那你相信俾闻野史么?”

“如果大多数历史是真实的……”

“真实?什么叫真实?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有时反而不如传闻来得可靠。一个优秀的当权者必备的一样本领,就是在无数传闻流言中区别出正确的并加以利用。早在二战时期,在我还是盖世太保的时候,上层就有传说纳粹帝国在柏林地下建了一座地下城。当时是作为科学实验室,也准备着如果有一天遭遇失败,作为东山再起的基地。

“我没有相信这个传闻,因为就当时的形式这太不可能了。但没想到这‘不可能’偏偏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我走进电梯,只见壁上有两个凹槽,里面各嵌着一块香烟盒大小的水晶玻璃砖,里面各封着一段卵圆形的粉红色气泡。

“‘这是身份识别板,光学控制。如果折射光信息与瞳孔识别对不上,就会有高压电击棒把人烧成灰。’他摘下识别板塞到我手里。‘爸爸,这块是您的,好好留着。’

“我低头看他,注意到他的手表戴在了右手上。在拿东西的时候,不经意地露出表带下面一道仍然血红,深几见骨的伤口。似乎碰一碰还要向下滴血。”老人轻轻捏了捏青年纤细的手腕,吓得他倏地一缩。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虚弱地笑笑,重新把手放到老人温暖的手心里。

“那传言果然不虚,我随他走。那走廊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可以感到莱茵海娜留在这里的气息,却又像咫尺天涯,根本碰不到她。我的心脏并没有狂跳,相反地,它缩在胸腔的一角像只挤干了水的柠檬,冷冰冰地一动不动。

“他拉开一扇门,看上去像是他的卧室。里面陈设简单到可怜,只有一张小床,写字台和一把椅子——桌前坐着一个年轻人,虽然背对着我,但我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暗金色短发,招风耳朵,这不是阿历克斯是谁?!

“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怎么又复活了呢?!”

“那个医生……据说……”青年小声自言自语,摇了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当时也想到了这一点。单如果是那样的话……”老人侧脸,窗外风雪更大了。“那不是活人,是雕像。或者说,是把尸体封入一种特制的封固材料里制成的雕像。而那也不是阿历克斯本人,而是从他留下的一绺头发中提取的遗传物质复制成的。”

青年皱了皱眉。

“孩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错,一个复制人,从胚胎到成年人也得二十来年。但如果分别合成器官再用精密手术拼起来,只用三个月。

“‘对于您,只是失去一个孩子,对于我,就是一生。’他淡定地站在我身后。我触电般地转过身去,此时对于我,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说出这种话,无异于毒蛇露出了牙齿。”

年轻人的脸色苍白,鼻尖却渗出了细细汗珠。他竭力克制住双手的颤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衣。

“孩子,你不明白啊。——你从小便有疼爱你的父母,青梅竹马的可爱姑娘,你怎么会明白他呢?唯一的爱人死在自己的算计之下,哀莫大于心死。而他还活着,正是为了待他如母亲一般的莱茵海娜。这种人,是什么也做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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