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作者:藕香食肆【完结】(253)

2020-01-01  作者|标签:藕香食肆


  丁?谢深脑子里疯狂回想,哪路将军姓丁?卫戍军丁演?北军丁佩莘?
  骏马奔驰的速度极快,谢深考虑的瞬息间,他已经带着人马冲到了城门前。
  “丁将军,我要出城。”他是先帝皇子,哪怕父皇山陵崩了,他也是帝裔贵胄,不可能对守门的将官太客气。客气显得他心虚。他一边说话,身边的侍卫就熟练地掏出他的腰牌,让守门卒查验。
  听事司在京城清查刺客已经有一天了,各处都检查得很仔细,城门尤其严格。
  守门的士卒上前行了个军礼,说道:“您海涵。咱们将军还在吃饭。”
  谢深脸上笑容僵住,顺着门卒的指点望去,在门楼子底下避风处看到一张方桌,长条凳上坐着一个穿着旧棉袄的瘦子。冬日天寒,这个瘦子捧着一碗面吃得热火朝天,脸上汗都出来了。这人穿得陈旧寒酸,连兵服都没套一件,打眼望去,就像是个老农。
  然而,他瘦瘦的脸上肌肤白皙,长眉如山,眸似点漆,说不出的白净好看。
  ——看清他面目的一瞬间,谢深瞳孔微缩。
  他是丁禅!
  衣尚予的帐前大将,丁禅!
  “走!”
  谢深当机立断,悍然打马朝着城门冲去。
  此时还在白天,城门处设了卡,百姓排起几条长队,正在查验身份、货物,准备进出城。总的来说,出城比进城容易,白天比晚上容易。
  甭管容不容易吧,谢深必须冲这道卡。
  衣尚予把丁禅都派出来了,冲不出去他就是个死。不如拼命搏一把!
  守门士兵抽出腰刀,警告道:“冲卡杀无赦!”
  回答他的是谢深自马上飞驰而来的斩首一刀!不过,久居深宫的谢深身手不行,这士兵居然跨马沉腰,暴喝一声,在交汇的瞬间拽住谢深的胳膊,生生将谢深从飞驰的马背上拽了下来!
  其余守门卒居然也个个抽出长刀,硬生生将马背上的几个侍卫砍了下来。
  “老子在西北砍夔龙骑的时候,小娃娃还在学骑马吧哈哈哈哈。”
  “大概是没学过马上砍人的功夫,随便就剁下来了。啧,白瞎几匹好马。”
  “老辛,骨头软了啊?这剩半口气留给谁呢?”
  临时客串守门卒的几个西北老兵围在一起怪笑,仿佛被他们砍死在地上的侍卫不是人,而是猪羊鸡犬。被嘲笑的老辛则骂骂咧咧地提起长刀,顺手将地上还能喘气的侍卫割喉。
  丁禅一直在吃面。他的部下杀完人时,他刚好喝完最后一口猪骨汤。
  他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绣着兰花的手帕,擦了擦嘴。
  等他用清水漱了口,呼吸了一口微寒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慢慢踱步走到杀人现场时,被拽下马摔断颈项的谢深,刚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血腥味,尸体失禁的屎尿味,还有过路商队骡马排泄的粪便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很独特的味道。丁禅深吸一口气,白净削瘦的脸上露出一种很梦幻的表情。
  等他睁开眼时,他才遗憾地发现,这里不是可以肆意杀戮的西北前线。
  他没有说话,背身负手离去,穿着旧棉袄的背影很单薄,带着一种失落。
  死了一个先帝皇子,对他而言,好像没有半点意义,根本比不上他怀念战场的那一点伤感与落寞。
  谢深就这么孤独而轻易地死在了显扬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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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死他的丁禅,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屑给他。没问他是谁,没交代处理后事,就像随手杀了一只鸡,那都是很无所谓的事情。
  傍晚,城门下钥。
  丁禅骑着马孤独地去了镇国公府,向衣尚予汇报:“杀了一个。”
  衣尚予坐在轮椅上,端了一碗热茶给他。
  丁禅坐在他身边闷不吭声地将茶喝完,试探着将头往衣尚予膝上靠了靠。衣尚予的手温柔却冰冷地抵在他脸上,淡淡地说:“回去吧。”
  丁禅也不生气,状若无事地起身告辞。
  才走出去两步,他就听见衣尚予唤他:“佛奴。”
  丁禅眼角带笑,正欲转身。
  “米康成死了。”衣尚予说。
  丁禅不笑了。
  衣尚予慢慢地说:“你不要死。”
  米康成为什么死了?
  因为他和苏普故意截了衣飞金给傅淳的粮,阴死了傅淳。
  衣尚予本想保全他,调他回京,单留苏普给衣飞金杀之立威,米康成却误解了衣尚予的保全之意,以为调他回京是因他事机败露,衣尚予要杀他。
  所以,米康成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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