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庄司同人)[日系推理·岛田庄司][御石]caged/囚 作者:syren【完结】(50)

2019-12-30  作者|标签:syren


  我把那封信和之前陆陆续续收到的,御手洗叫我为他寄钱寄资料,或者不可以打电话给某女人之类的信全部放在一起。所有的那些信笺,载着世界各个角落的邮票,翩翩地降落在我的书桌,加起来也不过是薄薄的一叠,象征着我们之间残存的联系,像屋檐下垂落的蛛丝,酒杯里碰撞的冰块,或者垂死之人绵长的呼吸。
  然而即使仅有这些,也构成了一个透明的笼子,日复一日地将我锁在马车道,不能够离开。
  ……就像加贺辰己。
  时隔一年半,我再次想起了那个苍白的青年。
  这并不是第一次,我从他身上看到我自己。
  关于北海道那件案子,我和御手洗其实曾经有过一次谈话。——不,与其说是谈话,不如说是御手洗急促的自言自语。那个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正常,但是那次谈话之后,他似乎平静了一些,接下来就坚决地送我到机场,叫我离开他回山口县。
  他告诉了我很多事,包括加贺一家与长泽小姐真正的关系,这让我觉得惊诧莫名。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案子背后有这样深长的阴影,甚至对加贺夫人产生了恐惧。我似乎多少有点了解御手洗为什么讨厌女人了,如果这世界上的女人都有如此恐怖的控制欲和冷酷的行动力的话。
  看到我的反应,御手洗似乎有点怜悯地注视了我一阵,然后慢慢地把加贺辰己的话复述给我听。那是他刚刚在看守所与他见面时听来的。
  “我不明白,”我听完以后疑惑地看向御手洗,“为什么说‘小男孩才是笼子’?”
  御手洗已经背过身去了。他很久都没有说话,然后突然用不容反驳的低沉语气说:“你离开这里吧,马上。”
  我坐在飞机上仍然在想着这件事,试图从中找到合乎逻辑的解释,但是当时的我只能用愚钝来形容。即使是现在,靠着自己的力量已经能够解决一些事件的我,仍然觉得自己是愚钝的。平心而论,我并不觉得我的智商比普通人要差,但是御手洗把我带入了与常人不同的世界,使我无法找到自己的立足点,我变得依赖,同时背负着深不见底的恐惧。这是我足足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刚刚籍由泪水,伤痛,加上一只打满石膏的左手才勉强摆脱的漩涡。
  时至今日,我终于有了回忆往昔的正确立场,像一个辛苦求生的人终于挣到了一张电影票,可以在黑暗中独自回放自己的人生。
  对于已经四十五岁的我来说,这张电影票来得太晚了一些,而我的人生比起御手洗或者玲王奈那样的人,又太过简单了一些。我人生的最高`潮似乎就发生在二十七岁那一年,从那以后,我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光怪陆离,而我在其中所占据的地位,却越来越乏善可陈。终于,当热闹的戏剧散场,天才的演员离开,我变成了空荡荡的戏院里被遗弃的观众。
  上帝给每一个小男孩都准备了一只花栗鼠,直到他长大,学会飞翔,然后他们将永不再见面。
  即使我明白花栗鼠和小男孩的故事里原来蕴藏着冰冷的杀意,我仍然忍不住想起它,不断地想起它。我想起御手洗拉着我在世界各地旅行,讲着英语,德语,荷兰语,再为我翻译成日语;我想起苏格兰的乡村风光,洛杉矶的玻璃森林,印尼的末日景象,它们就是我的红松鼠灰松鼠花栗鼠共和国。御手洗一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想要斩断花栗鼠与小男孩之间的锁链,逼着小男孩去飞翔。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笼子。御手洗曾经说过,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笼子里,又套在一个接一个更大的笼子中。刹那间,我想起那天在岩见泽车站下车后,御手洗突然变得沮丧与消沉的脸。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
  他不想成为我的笼子。
  加贺辰己坐在洒满阳光的窗台上,用梦幻般的声音说:“最痛苦的不是关在笼子里的人,而是笼子自己呀!所以到最后呢,我不得不帮助他一下。”
  我的心紧缩了一秒,然后渐渐释然。
  虽然晚了一些,但是我还是懂了。花栗鼠是笼子,小男孩也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单向的束缚。
  加贺辰己微笑着将绞索套上自己的脖子,原来他一心想要做的,只是给他的母亲以自由。他知道一切的计划,或许在他的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这样无能的儿子,大概只能为母亲做这样的事情了吧。同样无能的我,深深理解他的心情。
  然而早在我能够省悟到这一点之前,御手洗就一脚把我踢开了。那时我曾经以为他在犯病,所以一直不愿意回忆他尖叫着让我离他远一点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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