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 作者:唐酒卿【完结】(34)

2019-12-28  作者|标签:唐酒卿


  大家闲话之后,谈起近来局势。
  奚鸿轩挥手示意左右停下扇风,说:“阒都么,近来确实有桩奇事。不知诸位兄台可还记得五年前畏罪自焚的中博建兴王沈卫?”
  “畏缩不战,通敌小人!”列座一人直身,说,“按律当斩,诛他九族也不为过。可叹皇上宅心仁厚,非得留下那沈氏余孽。今晨听闻他竟然出来了。沈卫罪已确凿,他身为兵败罪臣之子,怎么能出任差事?这叫天下贤才如何信服!”
  “是啊。”奚鸿轩说,“这怎么能行?从来没有这个说法嘛。”
  “多半是太后要保人。”有人又说,“早就听闻,这个余孽与花家有些渊源。可私情怎么能比得过国法?这不是乱了律法吗!”
  奚鸿轩长吁短叹,忧心忡忡:“只怕此事开了先河,让往后的罪臣子嗣皆有机可乘了。”
  儒生们顿时群情激奋,为着沈卫那等罪行,也不能容沈泽川出来。
  “元琢怎么看?”
  姚温玉喝茶,平和地说:“我久不在阒都,不知详情,怎好开口?”
  奚鸿轩体恤地说:“是了,你时常在外游学,不知阒都之事。”
  不知是谁先说:“在座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大伙皆是知廉耻、通律法的人,断然不能这般坐视不理。”
  奚鸿轩说:“那该如何办呢?”
  这人答道:“我们皆是国子监在学,群情奋起,皇上也该三思。不如回去,同大家一道面跪明理堂,求皇上收回成命,严惩沈氏余孽!”
  席间附和声顿起,奚鸿轩合掌夸赞道:“好!诸位不愧是国之栋梁,今日一跪,便是千古流芳!在下惭愧,虽不是国子监在学,却也愿意随大家一道。”
  方才说话的儒生便说:“这怎么行?鸿轩兄的胞兄乃八大营执印指挥使,若是为着此事收到牵连,便是得不偿失了。列位,便由咱们去吧!”
  散席时姚温玉唤掌柜蒸了些酥软易入口的肉食,他等待时,听着楼下下来的儒生们窃窃私语。
  “说什么‘璞玉元琢’,不也是个缩头乌龟吗?瞧他方才,连句话也不敢说,哪里比得上鸿轩兄仁德!”
  姚温玉往嘴里送了颗松子,只做无声一笑,并不跨出去与人争辩。待肉包好,他出来时,人已散得差不多了。
  奚鸿轩说:“元琢,我送你?”
  “不了。”姚温玉提了提手上的肉,“我去老师府上。”
  两人拜别,奚鸿轩看着姚温玉的背影,冷笑片刻,说:“走。”
  另一头沈泽川已到锦衣卫庭院。他跨入门槛内,便得了四面八方的注视。那满院匆忙的锦衣卫路过都要看他一眼。
  引路的正是葛青青,他带着沈泽川往值档房去,说:“咱们锦衣卫,分四种人。一是民户选拔,家中有姊妹是宫中洒扫的‘女户’,兄弟来了锦衣卫,挂着临时腰牌,虽也免征役,却没俸禄,诸如小吴。二是得了大内公公的推荐,叫‘中官推封’,指挥使大人便是如此。三是军户出身,荫恩世袭,我就是这样。四是术业有专攻,业域奇才,那都不问出身,是皇上钦点来的,这类人很是厉害,你以后自会遇着他们。[1]”
  葛青青说着打帘,招呼道:“你要领差职,上册档,就在这儿了。”
  沈泽川入内,档房中的嘈杂声戛然而止。那衣着不同,腰牌不同的锦衣卫皆转过了头,堂中陷入诡异的寂静。
  “沈泽川?”翘腿坐桌后的男人推开面前的册子,瞧着他,“就是你啊。”
  沈泽川见他身着飞鱼服。锦衣卫之中,飞鱼服是非参将品阶以上不能穿的。于是稍行一礼,说:“正是在下。”
  这人额前垂发,胡茬未清干净,行为举止颇显落拓。他摸着下巴,笑道:“果然是舞妓之子,不枉当年沈卫千金一掷为博红颜一笑。青青,给他牌子。”
  他说着把桌上备好的腰牌抛给葛青青。
  葛青青接了牌子,递给沈泽川,说:“兰舟,这位是咱们锦衣卫镇抚大人,今日专程来给你递牌子的。”
  “鄙人乔天涯。”乔天涯说着示意沈泽川看牌。
  沈泽川翻过腰牌,再看向乔天涯。
  乔天涯说:“驯象所是吧?那儿就是你的去处,等会儿青青带你过去。现在有些规矩,要说给你听。咱们锦衣卫的腰牌,和八大营的牌子一样宝贝,轮休不当差的时候,要收妥当,不可外借。大伙虽然各分十二所司的差职,但那都不是本职。咱们的本职是效命皇上,皇上说什么,我们做什么。除了十二所司的差事,还要兼‘耳目’的轮档。若是遇着什么大事,诸如五年前咱们逮捕你一样,都需要皇上‘钦提’,得有文书和专门的缉拿腰牌才行。有什么任务,并不以我为主,也不是以指挥使大人为主,而是要大家‘掣签’,即抽签决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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