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半面生都被他唬了一条, 幸而反应得快:“宋先生当真是做了国师,作局做到我等头上来了,信口开河,又有什么证据。”
“没有凭据,我哪里敢胡说。”宋玄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撂在了众人的面前。“风月匠呢?你让他出来瞧瞧。”
从人堆儿里钻出一个白胡子矮小的人儿来,他生得一双笑眼,蓄一把白须,远看以为是个身材佝偻的小老头,凑近了瞧,脸上竟连半个褶子都没有。
这人叫风月匠,火门生意的头一把好手,也就是造假大师。从器具陶瓷,到书画文字,就没有他伪造不出来的东西,外兼画得一手好春宫,这才有了风月匠的外号。
因而也算得上是四方城的头一号翰林了。
他本人胆小如鼠,只敢吃手艺饭,门徒众多,却算不上大奸大恶,见宋玄提他的名字,便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来。
宋玄掷出去的是一把匕首。
风月匠摸着那匕首仔仔细细地瞧。
半面生恶形恶状地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风月匠哆哆嗦嗦,迟疑了半晌,没敢说话。
宋玄神色淡淡:“你照实说就是。”
“看做工花纹,这应当是南图大祭司的随身之物。”风月匠犹犹豫豫地说。
“这是我当日从南容君身上夺来的。”宋玄慢悠悠地说。“南容君是谁,你们应当还记得罢?”
那南容君打着圣上的名义当日作威作福、搅风搅雨,众人还都记得,若不是宋玄将人赶走,只怕他们的日子也都不好过。
只是宋玄用得什么手段,如何弄走了这人,南容君又是个什么身份,众人至今也不晓得。
可如今在宋玄的口中,却将这些事都串联起来了:南容君就是南图的大祭司,他当初来四方城,就是为了龙脉。如今南图人远赴千里之遥,也是为了夺龙鼎,毁龙脉。
这些在生死之间打转的亡命徒,多半都对鬼神之事有所畏惧,尤其是一些走镖剪径、时常牵连性命的,更是在意风水一说,连坟地都在生前再三斟酌。
如今让宋玄这样一说,竟还真有些半信半疑。
只有半面生犹是怀疑:“宋先生,您说这话,到底也是一面之词,纵有这匕首,也难以查证。”
“在座的都是四方城的弟兄,宋某已经坦诚相待。”宋玄的神色诚恳。“你们若不信,宋某也没有办法。”
“但宋某人提醒诸位一句,今日若是诸位护了龙脉,怎么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来日若是想要洗手,或是让儿孙走白道,都将有所助益。”宋玄笑着说。
“但放任图人损毁龙脉、杀戮百姓,难道对诸位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他太清楚这些人的心思,这些人根就四方城,四方城的百姓受他们庇护,他们也依靠四方城百姓的上供。若是四方城毁了,他们就要再出去漂泊,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谁也不乐意弄出这样的结果。
众人纷纷低语,似乎隐约有了动摇。
只有那半面生仍是觉得不对,隐约皱着眉头,思考宋玄所言漏洞。却听后头一声惊雷似的爆喝:“磨磨唧唧,四方城是老子的场,岂容得图狗耀武扬威!”
一个身高九尺,须如虬柯的男人的冲进门来,他半张脸纹了诡异的红纹,手提一把笨重凶悍的巨刃,手臂肌肉暴起青筋,冷笑一声:“宋先生!您只说就是,我看谁敢有半个不字儿!”
半面生一瞧见这人,就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