诓世 作者:大咩哥【完结】(48)

2019-12-27  作者|标签:大咩哥


  裴戎微微一哂,扬臂将手中花生掷出。
  遥遥传来一声哀鸣,空中一只铁背鹰不幸正中脑门。大好一只猛禽登时被砸得晕头转向,咕咕一声,栽进海里。
  裴戎尤在沉思——
  或许因为他是阿蟾,不同于苦海中任何一人的阿蟾……
  正这样想着,背后一道声音响起,清冷平淡,如飒飒风,皑皑雪,携以清心静气的冷冽意,从容吹拂至耳畔。
  “我以为你已离海。”
  裴戎背对来人,扬起淡淡的笑:“离海前总要同你打声招呼。”
  转身回望,见人装扮,微微有些一惊。
  阿蟾打扮得极为古怪,仿若一名伤寒病人,羊毛毯子从肩膀裹至足底。毯子不知从何处拾来,猩红绒面上还染着深色酒渍。昳丽面孔陷在蓬松的风毛里,玉光雪色。
  头微垂,发散肩,步履极慢,似是害怕踩了托在地上的毯子。
  那“莲步微移”的模样与中原江南穿着束口罗裙的佳人有几分相似,竟显露出一种别样的婉顺。
  一如既往,阿蟾走至近前,席地而坐。整罢毛毯看向裴戎,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了疑惑。
  坦然拉开裹身毛毯,一线雪光袒露,骨肉匀停,鹤形蜂腰。
  仿佛时光停留于昨夜,除了一对象牙臂钏及烟罗轻绡,里面什么也没穿。
  裴戎目光微闪,耳根微微发热。
  纵然基于立场、身份,以及对梵慧魔罗无常性情的忌惮,两次欢好,皆显得不情不愿。但是这具身体实在无可挑剔,能令任何男人渴望将目光化作唇舌,顺着那润泽的肌肤一寸寸吻下。
  视线顺着积云墨发滑落,去探寻玄瀑掩映下的嫣红一点,与勾勒出腰腹、胯骨,渐渐没入毯中的线条。
  转至后背,峻拔高引,如一挂明净玉璧,却嵌有几道抓痕。虽破坏了无暇之美,但俨然添之一分醴艳。
  裴戎薄唇一抿,偏过头去。
  他清楚记得,那些血痕,是昨夜与梵慧魔罗欢好时吃痛得狠了,圈住对方脖颈,用力抓出来的。
  “怎么没去换身衣服?”
  阿蟾平淡道:“找不到。”
  裴戎奇道:“找不到衣服?”
  不应该呀?即便岛上物资匮乏,缺谁的东西,也不能缺御众师的。
  阿蟾微微侧头,墨发掩住神色,只露出一截挺直的鼻尖。
  用一种不太情愿的语调,慢吞吞道:“找不到回去的路。”
  半个时辰前,梵慧魔罗完成争器的部署,令众人散去,径自沉眠。将刚刚苏醒的阿蟾抛出识海,独自承受自己赤身裸体,满身痕迹的局面。
  阿蟾养性功夫很好,没有动怒。
  毕竟自从他们共存一体后,梵慧魔罗经常如此戏弄于他,以坐看其恼怒为娱,且乐此不疲。
  阿蟾扬声召唤,欲令仆从送来一套新衣。
  孰料,堂外寂寂无声——梵慧魔罗做事何其周全,先人一步,将附近所有奴婢遣散。
  阿蟾默然,曲指轻扣桌案。
  六尺长的方桌上,铺着一层绒毯,以取自缀明国的昂贵染料,染成艳烈的猩红。宝石屏风,水晶长壶,犀角酒樽,墨玉镇纸等名物错落有致地排布其上。
  指握绒毯一角猛然一掀,呯零乓啷一阵乱响,各色名贵摆件呯碎了一地,深红美酒蜿蜒流淌。
  肩搭绒毯,猩红逶迤,裸足踩过酒湖,走出议事堂。
  听罢缘由,裴戎依旧容色清冷,缓缓抬手覆于面庞,用力揉去不该存在的笑意:“御众师回內岛歇息时,你没有跟着认认路?”
  阿蟾不紧不慢地拉起毯子,伸手将每一处褶皱抚平,巍然端坐,清逸轩举,肃肃如松下风。纵然一袭毛毯裹身,竟也让他穿出几分孤标秀出的风度。
  “认了,但记不住。”
  “梵慧魔罗性情着实可厌,总喜欢在我认真记路时,带我去看些我不想看见的东西。”
  “久而久之,在他掌控身体时,如非必要,我会选择沉眠。”
  “别总聊我的事情,你的伤还疼么?”
  阿蟾挥别这个可笑的话题,握住裴戎手臂,将之拽入怀中。
  松开腰带,褪去衣衫,垂首查看他背上的伤势。
  失去遮掩后,裸/露的脊背着实有些骇人,新伤、旧伤纵横交错,摸起来粗粝咯手。昨日鞭伤业已结痂,混杂在累累伤痕中,竟有些分辨不出。
  阿蟾目露悯意,左手揽人劲腰,右手轻轻拍了拍后背。
  裴戎一个老大爷们,像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似的窝在人怀里,微微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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