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津不免有些担心江少岷的状态，一来，他没看过对方演戏，心里没底。二来，江少岷昨晚宿醉一场，状态肯定有影响。
果不其然，第一遍就NG了。不过，是因为女主角忘词了。
“没关系，再来一遍。Action！”导演喊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孔煊！”女主角七情上脸的吼道，“我一直敬重你，维护你，甚至……甚至……可是到最后，却是你伤我最深！孔煊，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津觉得有点倒胃口，女主角在那里只是干嚎，一滴眼泪都没有。他看到此情此景，一点也没有感同身受的感觉，只觉得有些尴尬。
然而，导演没喊CUT，镜头升到两人上方，给了江少岷一个俯拍特写。
孔煊的嘴角慢慢沁出鲜血。他那卑贱可怜的出生，他那苦不堪言，咬牙忍耐的成长，他那打败上任王者，成为妖族新王的辉煌瞬间，还有山林不在，灵气消失，他带领族人混迹人类社会的现今……漫长的一生，在他眼前快速掠过。
“为……什么？”他躺在那里，周身萦绕着不可名状的悲伤，眼里的傲气全都化作解脱与了然，“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到……到那时，你……就会明白，我这么做的意义……天、天地不仁……以万物……为……为……”
不等孔煊念完，最后一丝生命力便迫不及待的从他体内逃走了。一代妖王，头一歪，似笑似哭的死在了钟离怀里。
沈津觉得自己的心揪成一团，在他眼里，此刻的江少岷就是孔煊。不过——
女主角尖叫道：“孔煊！你不要走！”又把所有工作人员拉回了现实之中。
导演皱了皱眉，喊了声卡。
沈津觉得，江少岷的第一场戏，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了。
第41章 江思南的电话
后来又拍了三遍，女主角状态始终没出来。
沈津开始走神.两个道具师傅在他旁边议论，说碰到这种情况，早点过得了。到时候多剪点男演员的镜头，女主角用配音，音乐一出来，情绪渲染到位，这幕就成了。
沈津听了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江少岷有可能会多几个镜头，这是喜；但电视剧最后一集都这么糊弄，整部剧的最终效果会堪忧吧。
拍到第五遍，导演喊了过。
“怎么样？”可以休息的江少岷得意洋洋地问沈津，“我演得不错吧！”
沈津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他，一句话没说，给了他一个稍纵即逝的拥抱。
大家都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
“咳咳咳……”江少岷等他抱完后，头一次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演得……这么好吗？”
“恩。”沈津舔了舔嘴唇，“不过，也有人在衬托你就是了。”
说到这个，江少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昨天说欢迎女主角进组，我还以为是哪个小花，结果是我们学校大一的学妹。吃饭的时候，导演和制片都哄着她，看来挺有背景的。”江少岷嗤笑了一声，“就是没演技，说台词只会干嚎。”
沈津点了点头，劝道：“毕竟是科班，可能到后面会好一点。诶，对了，你饿不饿？”
江少岷揉了揉肚子：“有点，早上的几个包子吃了没啥感觉。”
沈津穿的是那种大大的黑色羽绒服，为了陪江少岷拍戏专门买的。听到江少岷说饿，他从衣服里掏出用塑料袋紧紧裹着的两份早餐。
“没那么热了，不过应该还能吃。你赶紧抽空吃两口吧。”沈津催他。
“你放衣服里给我保温？”江少岷有些惊讶。
“不然怎么办保温？这么冷的天。”沈津觉得理所当然，他想了想说，“要不你早点混成大咖，像吴菲儿那样，就算客串也有保姆车了。”
今天早上沈津才听说，原来剧组会给大牌演员备保姆车。
正在拆盒子的江少岷，酸里酸气地哼道：“吴菲儿算什么大牌？你老公我，迟早会超过她！”
两人蹲在地上，就着女主角和替身拍打戏下饭，把快要干成坨的炒粉搅了搅，呼噜呼噜吃起来。快吃完了，负责给演员补妆的眉姐才发现两人，大喊道：“诶！那个孔雀精，谁让你吃东西的！”
被点名的江少岷愣了下，加快了进食的动作。
“嘿！叫你别吃你还吃！下次再让我看到，每次化妆通通给我排最后！”眉姐教训完江少岷，又转身招呼手下，“赶紧把他的口红和唇线补一下，马上到他的戏了！”
江少岷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沈津倒很诧异：“你还涂了口红？我怎么看不出来。”
“颜色很浅的那种。”江少岷不满道，“老说让嘴巴更薄一点才更像孔煊。哼，老子嘴巴明明这么好看，根本不用上妆。”
话是这么说，然而看到化妆师走过来，江少岷也只能站起来，认命的让她摆弄自己好看的嘴唇。
看到江少岷吃瘪，沈津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沈津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江少岷，来电显示“小兔兔”。
“你接。”江少岷嘟着嘴任由化妆师涂抹，摆了摆手。
沈津只好接起来：“喂，思南。”
“沈津哥？我哥呢？”电话那头的江思南嗓音嘶哑。
沈津听出不对来，走到了比较僻静的角落：“你哥在化妆，等会儿有他的戏，怎么了？你……怎么好像哭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江思南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算了，等哥有空了，我再打过来……”江思南说着，便打算挂电话。
“等等！”沈津鬼使神差的，突然蹦出一句这样的话来，“那个……其实，你有什么问题，和我说一样的，我和你哥哥……”组织了半天，沈津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些，在江思南心中，自己怎么可能和沈津一个分量？于是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只好挽尊，“还是算了吧……等你哥下戏了，我一定叫他打给你。”
电话那头没响声，但也没挂。
过了好一会，江思南啜泣的声音响了起来：“沈津哥，我，我怀孕了……”
沈津只觉得一个霹雳劈到自己头顶，整个世界化为虚无，只剩一个声音在心中回响，叫你自以为是！叫你自作多情！叫你自作自受！活该吧你！
最后，沈津斟酌了再斟酌，思考了再思考，在晚上和江少岷对完明天的剧本后，抛出了这个终极核弹。
“江思南！你他妈干的这叫什么事！”江少岷先是愣了半晌，然后立刻打电话给江思南，兴师问罪，“你怀孕了？！你他妈才十八岁！你告诉我你怀孕了！”
江思南只知道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江少岷在酒店里暴躁的走来走去，抓头发，踢桌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哑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我今天买了验孕木奉，然后……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江思南断断续续的说道。
“谁他妈问你这个了！”江少岷气急败坏，“你到底怎么怀的孕！你……你和哪个男人……那个了！”
沈津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背，劝他冷静点，结果被江少岷狠狠瞪了眼。
江思南又是一阵嚎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说道：“就是……你回国的那天晚上，我和朋友们在夜店喝了个通宵，喝大了。第二天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酒店的床上……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第一次就……就这么……哥！我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江少岷气得捶墙，“这么说，你连孩子的父亲是谁你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还给我留了钱……我……哥，他是不是把我当卖的了？”江思南嚎啕大哭。
江少岷气得直哼哼，说不出话来。
“后来我问朋友怎么回事？大家都说我喝多了……去厕所吐……然后就不见踪影了……”江思南一边哭一边说，“大家也不知道找我……我肯定被人捡死鱼了……”
“朋友？！这样的人你还叫她们朋友？江思南！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江少岷快气死了。
“哥……你搬过来后，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江思南提起这些“朋友”也很生气，“你上次被我偷听和嫂子视频，还问我怎么不出去玩，是不是因为你在家，我不好意思？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和她们断绝来往了。”
江少岷被她这么一提，还真想了起来，那个时候，江思南确实情绪低落，每天窝在家里追剧、刷视频、看直播，一点也不像那个平时去夜店打卡的白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