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马上 作者:微笑的猫【完结】(36)

2019-07-08  作者|标签:微笑的猫 甜文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吴越问:“赵总,你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对吧?”

  老让说:“北极。”

  这时候马克过来上班,见他们三个居然一大老早凑在西饼房里,觉得好生奇怪,问:“怎么了?”

  赵忱之笑着说了句没什么,便拍拍吴越的背,一个人跑楼上套房补眠去了。

  马克又问吴越:“老总干嘛来?你们昨天被国家暴力机关扫地出门,到现在还没找到房子?”

  吴越懒洋洋回答:“找到了,豪宅呢。”

  老让希冀地说:“将来我也要让郝江南住豪宅!”

  不一会儿他又说起郝江南颇为神秘,偶尔窥见她回复论坛,总是与各种r_ou_有关,不知是何深意。

  马克幽幽地问:“露西子说过‘敲碗等r_ou_’吗?”

  “我不太识字。”老让说。

  “什么意思?”吴越问。

  “我不想说。”马克生硬地回避,他的世界观已经毁了。

  吴越原本还在回忆自己在六岁时与郝江南订过娃娃亲,说好的倒c-h-a门,此时立即斩断情丝,觉得还是老让此等不同文化背景之纯洁男子与她比较般配。

  往后几天平淡如水,酒店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赵忱之放弃了修床,每天在酒店套房里住。吴越生怕被别人发现,怎么都不肯和他一起,还老躲着他,宁愿在西饼房打地铺。

  再往后几天形势急转直下,业主方董事长竟然进去了,据说涉及好几种经济犯罪,又是国资委率先发难,所以大约是很难再出来。

  他名下的这家酒店地处繁华街区,占地三千多平,地下两层,地上三十多层,建筑面积四万多平,有数百间客房,加上会议室、宴会厅,中餐厅,西餐厅、日餐厅、咖啡厅、雪茄厅,酒吧……洋洋洒洒,就算是个纯粹的外行人,也知道它评估下来将是一笔不小的资产。

  现在它属于债主们的了。

  债主——以银行为主——它们对于经营酒店毫无兴趣,唯一的兴趣就是将其尽快变现,所以不管经济案件的处理过程多么冗长繁琐,大多都会走到资产拍卖这一步。

  赵忱之原本是被派来振兴它的,没想到刚刚半年,居然面临被扫地出门的风险。

  更可惜的是他本来以为业主方能虎死架不倒,至少维持个体面,没想到他们树倒猢狲散,被抓进去的抓进去,携款潜逃的潜逃,失踪的失踪,一夜之间呼啦啦大厦倾了。

  赵忱之是外聘的总经理,绝对谈不上消息灵通,又摸不清里面的门道,只好按捺着不动,硬着头皮撑了几天。

  这时候身处国外的酒店集团总部来信,暗示他可以准备回去,反正是这边的缔约方违约在先;又自我批评说识人不明,当初合作时候只看到前景,没看到脚下的漩涡。

  接着赵忱之也被传进去聆询。

  面对纪检部门的同志,他老实交代了业主方是怎么千金市骨把他从美国请回来,又是怎么礼贤下士将酒店全权交给他负责,绝不横加干涉,然后酒店的业绩是如何调头向上……他说得挺好,但和本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于是半天左右就被送了出来。

  流言无孔不入地传入了酒店内部,弄得人心浮动。头脑灵活的人纷纷辞职,另觅高枝。一线服务人员就不说了,管理层里最早走的是铁青花,随后是另外几位高管和部门经理。

  赵忱之示意想走的通通放走,遣散费也一分不少,只是出去不要乱说。

  但这哪可能做得到?也不过是半个月左右,酒店员工迅速走了三分之一,连搞客房卫生的阿姨也纷纷离职,赵总眼看着就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第三十章 执行

  赵忱之仍然想维持酒店运转,因为酒店就如工厂,一旦停下,生产线就容易报废。然而多运转一天,多亏损一天,单单开一整天中央空调的成本就是三万元,营业额却一落千丈,估计不多久供电公司那边就要上门要钱,然后断电了。

  一天他清晨醒来,心绪烦躁、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想起自己曾经帮助好几家酒店扭亏为盈,当了好几年的救火总经理,却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不由得感慨江湖风波险恶,一山还有一山高,业主方不愧和国资委斗了一辈子,死得很壮观。

  他心里惦记吴越,便下楼去西饼房找他,没想到他不在,连老让都杳无影踪。他给吴越打电话,才知道他去了艺术家仓库。

  他去找吴越,刚进仓库外边的院门就听到重物挪动的声音,急忙转进去看,发现那人正在搬动那些碍事的石膏雕塑。

  “今天西饼房没开工?”赵忱之问。

  吴越把雕塑扔到窗外,说:“老让通知我和马克休息,说他一个人就足够了,还说他也晚一小时来。唉,还开什么工啊,没几个住店客人了。”

  赵忱之说:“这是连锁效应,客人听到了风言风语,都避而远之。业主方这么一头栽倒,对市场震动很大。”

  吴越埋怨:“我就不明白了,投资公司亏损的多了,欠着银行钱不还的也多了,怎么偏就他们轰轰烈烈。听说前几天业主方那个副总要逃往境外,闹得全城抓捕,老百姓高兴得跟过年似的,看了一整晚的热闹。”

  赵忱之只剩下苦笑的份。

  吴越又说:“您现在可有时间种花了,赵总经理。”

  赵忱之低头沉吟,突然说:“给你个副总当怎样?”

  吴越想也不想就回绝:“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酒店原本四位副总如今只剩下一个,你去补个缺吧。”赵忱之说。

  “我连部门经理都没当过,怎么当副总?”吴越问。

  赵忱之伸个懒腰说:“反正也不管经营,陪陪我而已,改天让露西郝也当个。”

  吴越放下雕塑,不无惆怅地问:“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赵忱之说:“不。”

  “酒店集团没召唤你?”吴越问。

  “暂时不。”赵忱之问,“你想挽留我?”

  “我没挽留你。”吴越偏着头。

  “你既然说了这话,那就是挽留。”赵忱之笑。

  他卷起袖子帮吴越干活,大概到了八九点钟,才用手指胡乱梳了几下头发说:“我还是回酒店去守着吧,免得再生事端。”

  他的车由于是业主方的资产,已经被国家依法收缴了,这几天想去哪里只能靠走路和公共交通。好在仓库距离酒店步行也不超过十分钟,走路反倒是锻炼。

  他问吴越:“一起去吗?”

  吴越说:“我还是继续整理吧,我看您老往后要长期扎根仓库了。”

  赵忱之笑了笑,不以为然,走在半路时,他发现了大事不妙的兆头。那位酒店仅剩的副总——独苗苗王先生——正带了两个人大步流星地朝他的这边赶来,看上去很是狼狈,西服口袋都被扯脱了。

  “怎么了?”

  “你还有心情问怎么了?”王总气急败坏,“你去哪儿了?法院封门呢!强制执行!”

  赵忱之吃了一惊:“不是说不封么?只是产权更迭怎么会影响正常经营?那住店客人呢?”

  王总说:“呸!情理是情理,事实是事实啊!业主方那个cao蛋的副总在里面也不知道咬了谁出来,或者又作什么妖,小道消息还说他一进去就乱喷,上上下下喷了几百号人,上至副省级,下至副股级,总之现在闹得比原先大了十倍,我们酒店成了漩涡中心了!昨天没几个客人,法院说再给两个小时,等他们退房走了,然后就财产封存。我本来想和他们讲讲道理,结果被推搡出来了!”

  赵忱之问:“员工的私人物品呢?”

  “正在往外抢呢,不然以后就再难拿了,法院说窗子上也要贴,看谁敢撕了进去。”王总抹了一把汗说,“唉,我就是过来报给你一声,我得走了。”

  赵忱之问:“去哪儿?”

  王总说:“我去庙里求个签,最近实在倒了血霉啦,得问问师父该怎么破解。对了赵总,我已经够讲义气的啦,这回算是口头辞职,咱们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赵忱之无力地摆手:“当然,当然,谢谢你王总。”

  他站在路当中发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耳边仿佛有一只风箱,发出很大的呼哧声,过了半分多钟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在呼吸。

  他顿时惊觉自己依旧是总经理,必须坚守到最后一刻,于是迈开长腿往酒店跑,越跑越是心急如焚。

  没到酒店门口,就看见许多辆执勤的公车,好些个穿着制服的差役,酒店大门洞开,气氛紧张,保安门童早就离了岗,有客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外走。

  他站在大门正对面,叉着腰,仰头望着这栋大楼,仿佛在看自己刚刚进了棺材的远房表弟,痛彻心扉谈不上,但也有七八分的懊恼,哀叹死亡来得太快太早。

  他倒是没考虑这倒霉酒店将是他职业生涯中的污点,身处那种环境,来不及想胡思乱想,满脑子都在思索怎样开金手指力挽狂澜,各种玄幻。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注意到日餐厅那四位正穿着和服、相当落拓地站在大门附近,别人问他们话,他们装作国际友人的样子,茫然摇头。迎宾姑娘早已不知所终。

  郝江南抱着十多把菜刀,徐光芒捧着几块砧板和寿司模具,毛汤姆拎着两只烤紫菜的小炉,鸠山自己则背着个几乎比他人还高的大包袱,里面装着零零碎碎的餐厨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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