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景风皱紧了眉头，开始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顿时有些担心地看向甄浩：“甄——”
甄浩正好阅读完，把目光从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挪了下来，瞬间脸色变得极差。
易景风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甄浩的拳头攥得很紧，突然松开，想起了什么似的点开手机通讯录，拨打了刘杨的手机号码。
这个有点陌生的号码他打出去过三四次，因为工作的事。但都无一例外地无法接通。
这次也是。
铃声响了一分多钟，最后冰冷的机械女声从话筒传来。甄浩来不及听清一个字，手指就掐断了通话。
再拨。依旧打不通。
易景风的表情僵住，有点犹豫地劝道：“甄浩，你……先别急……”
“我不急！？”甄浩突然控制不住音量，大吼一声吓了易景风一跳，随即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冷静下来，“抱歉——景风，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去自己点个外卖好不好？”
易景风心下五味陈杂：“没事。我来做饭吧，你先忙，不用担心我。”
甄浩没有看易景风，嗯了一声，随即解开围裙放在台面上转身就离开了厨房。
易景风看着甄浩步履匆匆的背影，知道他又躲去书房一个人纠结了。易景风叹了口气，想起刚才甄浩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知道这回的难题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易景风戴上围裙，一边想着甄浩闷在书房会不会有事，一边有些分神地炒着锅。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易景风立马一回头，发现是甄浩从房间里出来了。刚想说句：“饭快好了——”甄浩忽然披上了西装外套，朝易景风望了一眼，道：“景风，我出门一趟，午饭你自己解决一下，行么？”
桌面上摆着的几个做好的菜顿时让气氛显得有些微妙而尴尬，易景风眼神一黯，道：“嗯，我没事。你去忙吧。路上……注意安全。”
甄浩点点头，带上电脑包就开门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73再次失望了
甄浩直接回了公司。
杨斌也在会议室里等着，见到甄浩来了，立马站起身：“甄哥。”
甄浩把东西一放，道：“联系上人了没有？”
“还没有，”杨斌看向手机屏幕，“吴然正在想办法。”
甄浩坐下，打开电脑，皱紧了眉头。
杨斌着急地坐不下，在会议室来回地踱步：“甄哥，现在他们工作室出了这个黑料，肯定要带动一系列负面的连锁反应……”
刚一打开微博，甄浩就注意到开始八卦他们公司的舆论声越来越大。
已经开始有路人开始指出，水平线工作室是加入甄浩的公司之后出的事，水平线工作室跟甄浩公司平时看起来联系那么紧密，两者之间是不是存在一个包庇和纵容的关系？甄浩公司规模小，其实名气并不是很高。作为新媒体类的公司和同行相比竞争力又差了许多……为了靠水平线蹭热度上位，选择对水平线负责人刘杨的做法视而不见……甚至有人扒出，刘杨和公司老板甄浩是十年旧友的关系……这么看来，甄浩公司那边平时在微博平台上跟粉丝的互动简直恶心炸了啊！
也网友开始分析，说身为十八线小公司，确有这个能力包养水平线。也许这个公司的内幕真的不小。也许刘杨个人的Cao粉行为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组织和产业链给他撑腰……
毕竟，一个Cao粉骗炮网红担任队长的工作室的金主爸爸，又能是什么正派君子么？
现在舆论不光开始指责刘杨和水平线工作室，就连甄浩的公司也连着一块骂了起来。而水平线工作室的许多所谓真爱粉，更是造谣全凭一张嘴，带动声势一举把黑锅全都甩给了甄浩的公司。
甄浩看着网络上的信息，漆黑的眼底盈满了失望的情绪。
杨斌看着甄浩铁青的脸色，有些担心起来，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片刻后，吴然带来了信息，终于打通了汪维的电话！
甄浩立马站了起来，从汪维手里拿过手机，正色道：“汪维。”
汪维掏了掏耳朵：“妈呀，大哥，你从早上六点一直给老子打电话到现在，你们公司的人都闲得蛋疼哦？”
“叫你们负责人听电话，我要跟他谈谈。”
“哟，不好意思，现在这风口浪尖的，杨哥可没这心思出来乱窜。”
“风口浪尖？”甄浩气笑，勾起了嘴角，“你们是不是有义务向我解释一下现在发生的事情？”
“哎，哥们儿，不好意思。”汪维叹了口气，“咱们签的合同里好像不包括这一项吧？这是刘杨的私生活，有什么义务需要给你解释啊？”
“你——”
“哎哎，我还有事儿，忙死了。先挂了，没事儿别再打我电话了啊，烦。”
说完，对方直接挂了电话。留给甄浩一串忙音，在脑海里不断的回响，振聋发聩一般令人生疼。
甄浩捏紧了手机，看向杨斌。杨斌的眼神很复杂，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一秒后忽然错开了甄浩的视线，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甄浩的眉头逐渐皱紧。
甄浩意想到的最坏的情况正在发生，随着网络上对公司的非议越来越多，公司平日里承接到的项目也越来越少……日子过得举步维艰。到了最后，已经有3个优秀的员工选择了跳槽。
后来甄浩和汪维见了一次面，汪维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却并没有提供什么可靠的信息，倒是借此暗地里嘲讽了甄浩一番。不屑的神情和冷嘲热讽的态度都显得那么扎眼。
当甄浩问他水平线工作室和他们合作到底想得到什么时，
汪维笑着说：“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埋没在底层却急切想要挤上头来露个脸的垃圾公司，你懂我的意思么？”
离开时，汪维还驾轻就熟地摔下一叠钞票，当做补上上次茶馆的账单：“现在什么都说开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们很忙的，ok？”
接下来的几天甄浩尽了全力用尽一切方法想要找到刘杨，跟他直接面谈——结果都无一而终。刘杨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很聪明，聪明到出事前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之后的半个月，甄浩才意识到，刘杨早就知道自己骗炮的丑闻最终还是会被曝光，所以他们就提前跟甄浩公司，一个还在发展中的、案底清白、没什么名气的小公司，签下了合作合约，还伪装出一副被包养的模样。这样一旦出了事，他们就可以很快分散粉丝的攻击目标和注意力，一边自己还能保持有钱赚的状态，不愁没人敢来约单。毕竟合约里强调过，甄浩公司的摄影类项目，水平线工作室有权参与制作。
这样一来，甄浩的小公司完全成了背锅侠，被网上的人误会和辱骂就算了，关键是公司以后的前途就这样被轻轻松松毁于一旦了。
以后谁还敢把项目给一个这样案底满满的小公司负责呢？
可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甄浩已经完全和对方失去了联系。
社交网络，通讯机器，甚至银行卡的消费记录——一切的一切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当一个人真的想要从你眼前彻底消失时。
甄浩坐在办公室对着充斥着谩骂和肮脏词句的电脑屏幕发着呆，手头上有很多事要做，脑袋却处于放空的状态，无法思考也无法判断。
心里却在狂叫着一个念头：他不想认输。
不想承认是自己输了。不想承认，这样的自己终究还是无能的。
他刚才坐在办公室里，却突然收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刚接起，对方就恶狠狠地撂下一句：“你们做这种丧尽良心的事，难道不觉得恶心吗！？人渣！”
然后啪得一下关掉了电话。
甄浩却连开口解释的勇气也丧失掉了。
快下班时，杨斌透过玻璃窗看见了甄浩，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咖啡，敲敲门，轻声问了句：“甄哥，累了么？今天先下班吧。”
甄浩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情绪。
“……甄哥。”杨斌有点担心他。
“杨斌……”甄浩低下头，双手合十，y-in影打在了脸上，模糊了他此刻的表情。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商业？”
“没有……”杨斌叹了口气，“甄哥，你已经做得很木奉了……是我们经验不足。”
甄浩笑了笑：“杨斌，陪我去喝杯酒吧。”
坐在夜宵摊上，甄浩开始一杯又一杯地倒酒。自己一杯，杨斌一杯。
杨斌忽然想起，上一次两兄弟这样面对面坐着喝酒是什么时候呢？好像还是甄浩那相好刚回来那会儿，不过今天的气氛已经和那时候大不相同了。
杨斌一言不发，默默地陪着甄浩干了几杯烈酒。几轮下来，已经有了些恍惚的醉意。
甄浩突然笑了笑：“杨斌，我知道你也挺难受的。现在这个情况……”
杨斌看了甄浩一眼，叹了口气。
甄浩又给杨斌倒了一杯酒：“你是不是……对我也挺失望的？”
“没有。”杨斌轻轻晃了晃头。
然后看了看甄浩，犹豫着说道：“甄哥，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儿，你说出来吧。你知道，我最不习惯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