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作者:蒟蒻/蒟蒻蒟蒻【完结】(10)

2019-07-05  作者|标签:蒟蒻 蒟蒻蒟蒻

  “小少爷。”啄木鸟显得有些焦急了,喊了他一声。他隐约看见前方有人影在晃动,是猎隼,隔着昏黄的尘土,用那杆长筒指向了这里。

  “苍鹰,”闫桓的声音微微颤抖,“等这件事结束,我会回来找你。”

  苍鹰像是无法领会他这句话的意思,深色的瞳仁一动不动,只是歪着头与他对视。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闫桓紧紧握住了拳头,“我要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啄木鸟十分想不通在危机四伏的时候,少年翻来覆去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看苍鹰的脸色越来越y-in沉,心想不好,这家伙可能已经不耐烦了,说不定会一拳把这个小少爷打昏过去。果然,苍鹰伸出了手,抓住了闫桓的后脑勺,而后猛地拖了过去,下一刻,却是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他。那实在是一个太过强硬的吻,激烈得近乎痛楚,闫桓说不清他们吻了多久,或许几秒钟或许一个世纪,他只记得自己晕晕乎乎地被推开,而后苍鹰抓着枪跃了出去,临别时他看见男人的唇形似乎是说了两个字,可他听不清了,尖锐的枪声响彻了他的鼓膜。

  闫桓几乎想立刻追上去,然而啄木鸟却在关键的时刻从后面拽住了他,瞬间过后,耀眼的火光就隔绝了他的全部视线,挡在他们面前作为遮蔽物的半截车厢整个被轰上了天,玻璃碎片和焦黑的铁皮四处飞溅,在少年睁大的眼睛里倒映成了漫天尘埃。

  “老猎隼一直就是这样,我们这些人平时用用枪都觉得太过招摇了,偏偏他还喜欢用火箭筒,以前几次执行任务都闹得动静太大,所以才提前退休。”在风驰电掣的机车上,啄木鸟大声对身后的少年说,“小少爷,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闫桓把额头抵在他的背上,默默摇头,他们都没有戴头盔,风吹得他眼睛发干,近乎疼痛。

  这辆机车是从啄木鸟那辆报废的跑车身上分离出来的,他们从启动到离开前后不到两分钟,闫桓在一片混乱里甚至没能看清男人最后一眼,他们被联结车包围着左追右赶,到最后终于突围而出,一路赶到了机场。

  机场周围倒还算平静,没有出现什么身份不明的不速之客,啄木鸟却没有轻易放松警惕,一路护送着闫桓来到准备好的那架飞机跟前。

  这片空地很大,只有孤零零的一架飞机,远远站着的还有一个佝偻的身影,脚边放着两只皮箱,闫桓看见那个人的时候才“啊”的一声,回过神:“忠叔,你怎么来了?”

  忠叔颤巍巍地对闫桓笑了笑:“少爷走得急,行李都没收拾,我想让他们送过来,又不放心,还是自己来的好。”

  闫桓看出他的笑意十分勉强,不由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忠叔,家里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老人脸上的笑慢慢消失,良久,才叹了口气。

  啄木鸟知道自己不便杵在这里,干脆拖过老人身边的两个行李箱:“小少爷,我帮你把箱子送上去。”

  他走开之后,闫桓又追问了一句:“爸爸怎么样了,是他让你来送我的么?”

  “七爷目前还好,只是仍然不能起身,大少爷请了好几个护工,还安排了房间让医生住下,倒是全心全意地在照顾七爷的病。”

  闫桓低低冷笑了一声:“大哥到现在还在演戏,老头子该不会还被他蒙在鼓里吧?”他磨了磨牙,“忠叔,你知不知道他……”

  老人摆摆手:“我知道。这些天家里都是大少爷的人,下人出去买菜都要被盘问,整个家都被他捏在手心里了,你又好几天不见踪影,我虽然老,可是不糊涂,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抽动着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七爷现在管不了事,帮里那些人都是墙头Cao,见风使舵,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出头。”

  闫桓压抑了几天的怒火猛烈地燃烧了起来:“这个混蛋!”

  “小少爷,听老头子一句劝,快走吧。”忠叔摆了摆手,“将来,家里没事了你再回来,要是……”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七爷很早就以你的名字存了一笔钱,足够你生活了,就是不回来也没什么。”他笑着拍了拍闫桓的手臂,“国外多好啊,老头子一辈子都想去国外看看,可是没机会啦。”

  闫桓看着老人,心里百感交集,他没有再说话,转身就向舷梯走去,上方却忽然传来啄木鸟的大喊。

  “小少爷,快走!”

  发出警告的啄木鸟甚至来不及走出机舱,只迫切地探出上半身。闫桓下意识地后退,像是察觉到了危险,飞快地向反方向狂奔,巨大的爆炸声就在他身后响起,灼热的气浪推着他向前飞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除了背后烧灼的痛感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知觉,长时间的耳鸣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身后的那架飞机淹没在火海中,不远处匍匐着一个焦黑的尸体,是来不及逃开的忠叔,而那个爽朗的青年则是连灰也没有了。

  闫桓的视线有片刻的模糊,却终究没有落泪,他只是忍耐着背部的剧痛,默默地爬了起来,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重重喘息。

  “行了,回去吧。”

  陈明同走下车,低声嘱咐司机:“今天不用过来了,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去外面了。”

  司机是个年轻人,闷头闷脑的,答应了一声就要离开,又被叫住。

  “纽约那边打电话来,你知道怎么说?”

  “知道,就说叔在开会。”

  陈明同爽朗地笑了,看着这个刚从乡下出来的表侄:“不错啊,阿固,懂事。”他随口称赞了几句,又挥手,“去吧。”

  花园街两旁都是树荫,陈明同背着手,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心里倒是很轻松。帮会里最近出了不少事,先是听说闫七爷的大儿子要干掉小儿子,后来又有消息说那位大少爷闫礼接管了千山会,准备把帮里不听话的人一个个给清除掉。跟着闫七爷的老人们都知道千山会的手段,为了防止被祸及,陆陆续续把家人都送去了国外,陈明同也趁着机会跟着把老婆和两个女儿送去了纽约。这一去,他倒乐得轻松了,可以时常来花园街这边转转。

  花园街的这幢别墅是七年前买下的,老陈在江湖上风风雨雨混了小半辈子,虽然有过几个相好,但都是露水姻缘。直到过了五十岁,机缘巧合认识了这个叫露露的女人,忽然就老树发新芽,春心萌动起来,动起了金屋藏娇的念头。露露是A城有名的女演员,x_ing子很傲,发起脾气就像个火药桶子,乖巧起来又像是个蜜罐子,把老陈哄得云里雾里。他对这个女人很是娇惯,除了这女人着实会讨他喜欢之外,还有个很大的原因,她给他生了个儿子。老来得子,自然爱若珍宝,他把这见不得光的小儿子当做眼珠子似的,宝贝得不得了,即使再忙也总想着过来看看。

  别墅的门是开着的,想是露露又出去打牌忘记关门,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老陈心里微有些恼火,却还是按捺住了,进屋之后直接走向了儿童房。

  房间的地板上七七八八堆了许多积木,他那三岁的儿子正撅着屁股拼一辆小车。听到脚步声,孩子抬起头,高兴地向他喊:“爸爸。”

  “宝贝,”老陈喜笑颜开地走向他,又皱起眉,“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张妈呢?”

  孩子摇摇头,继续拼手里的小车:“张妈去买菜。”

  “这老东西活腻了,居然留宝宝一个人在家。”老陈咒骂了一句,脸还是笑着的,蹲下去想要搂儿子。

  “宝宝不是一个人,”孩子低头拼着积木,“有哥哥陪宝宝。”

  “什么哥哥?”老陈又笑了一声,下意识地抬头,而后猛地一惊,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他头顶正对着黑洞洞的枪管,握枪的少年脸色冷极了,向他点了点头:“陈叔。”

  “小……小少爷……”老陈额头的汗珠往下直滚,咬着牙勉强笑了笑,“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少年扬了扬嘴角,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他挪开了枪口,下一秒却把枪对准了地上玩耍的孩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老陈看着他的动作,心一下就提到了喉咙眼,却还是竭力稳住情绪,低声道:“小少爷要吩咐什么,一句话的事,大家这么多年情分,何必动枪呢?”

  “是啊,大家这么多年的情分,”闫桓握着枪冷笑,“结果各位叔叔看着我被闫礼逼到死路上,也没人想着要帮我一把。”

  他这句话说得很低,却有些发狠的意味在里面,陈明同眼看他手里那把银色的枪在自己儿子头上晃来晃去,心都乱了,连忙摆手:“不……不……”

  “不过没什么,我心里明白,”闫桓没有再摇晃手里的枪,反而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各位叔叔不是故意帮闫礼,事实上你们不在乎我们兄弟到底谁输谁赢,你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自己的生意、钞票、还有家人,对不对?”

  陈明同没有再接话,他感觉这个小少爷很不对劲,比起前些天那个天真得有些幼稚的少年,他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另个人,语气冰冷,脸色更冷,让人拿捏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陈叔,帮我个忙吧。”闫桓忽然放松了口气,用晚辈的语气客套地说。

  陈明同赶紧点头:“我知道,小少爷是不是要回家去见七爷,我这就派车。”

  闫桓失笑:“回家?我确实要回去,不过不是现在,我想让你帮我打电话给各位叔叔们,一个钟头之后,到鼎城房产的会议室开会,请各位务必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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