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伞？”苏陌重复了一遍，有些难以置信，“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我已经预定好了，我们一起跳，一万五千英尺，不算太高。”秦皓说。
靠靠靠，一万五千英尺还不算太高？苏陌觉得秦皓脑袋秀逗了。
“放心，我有证。”秦皓瞄了眼苏陌，他已经僵在副驾驶座了，“害怕？”他问苏陌。
“有点。”苏陌没有强撑，很诚实地回答道，“我们……呃……可不可以换个项目？而且那个应该挺贵的吧？”跳一次几百美金总要的。
“还好，我们俩用一个伞包的话会便宜点。”不过他还是用完了苏陌给他的零花钱。
“一个伞包？”苏陌更惊讶了，“没有教练吗？”一般跳伞不都是教练跟学院绑在一起跳的？
“我有证。”秦皓又重复了一遍，“读书那会儿考的，我自己跳过很多次，不用怕，很安全。”
从一万五千英尺的高空跳下来，不怕才不合常理吧？苏陌还在犯怵。
“你不想试一下吗？”红灯的时候，秦皓转过头来看他，“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会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一起跳的话，就好像同生共死了一次。你不想试一下吗？”
同生共死。
这四个字一下子戳中了苏陌。
曾经听一个演艺界的老前辈说过，演员应该去尝试除了死亡以外的任何事情。
跟秦皓一起尝试的话，似乎也不错。重获新生，同生共死，这还真不是日常中能获得的体验。
“好吧。”苏陌说，“可是，你怎么想到要去跳伞？”
“因为我想给我们的一周年留下一个特别的记忆。”秦皓说。红灯转绿，他又重新踩下油门，向前开去。
一周年？
苏陌这才想起来，去年的今天，不就是他们互相表白的日子吗？自己居然忘记了……
他有些愧疚地看着秦皓的侧脸。
“没关系。”秦皓突然说，“忘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会要到补偿的。”
秦皓的语气就好像开会的时候在交代下属工作，苏陌完全没往歪处想，仔仔细细品味了许久，才突然明白其中深意。
老流氓果然是老流氓，就算表面很正经，内心还是流氓的。
之后，苏陌红着脸不说话，秦皓开了会儿车，又在红灯的时候看向苏陌，这回脸上笑得一脸宠溺，“我把你给我的零花钱都用完了，大部分预付了跳伞的费用，还有一部分买了几种国内比较难得得套子，还有一款润滑，听说很好用。”
轰！苏陌的毛都要炸了，他到底是怎么用如此平静的语调，说出这样……充满暗示的话的？
这种淡定苏陌真心学不来。他的心动已经过速了，跳得飞快。
“到了。”他们拐进一条空旷的路，在路边的停车场停下，旁边的大片Cao场外围着木头围栏，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洒落下来，铺满了Cao地。
“就是这里？”苏陌一眼望去，这片地方好大，难怪要到新泽西来，寸土寸金的纽约不可能有这样的地方。他远远望向边界，又抬头看去，天上有飞机划过，几个红色的点从上面跳落，过了会儿伞包陆续打开，有带着体验者的教练，也有举着摄像机的摄影师。
“这里跳伞可以带摄影师一起，全过程都会被录下来。”秦皓说，“我们进去吧。”
秦皓带着苏陌进去，大概是事先预约又是比较特殊的，自己跳的客人，跳伞中心对秦皓很熟悉的样子，一路引着他们进到室内。苏陌跟着秦皓一路进去，在一间放映室看了安全录像，又签了一份协议。
然后，他们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一座巨大的建筑里，有点像停放飞机的巨大厂房。
在里面，苏陌拿到了过会儿要穿的外套外裤，和需要系在身上与伞包相连的安全锁。秦皓很熟练地穿上装备，谢绝了工作人员的帮忙，亲手起苏陌整理好衣服，套上安全锁。
一切都穿戴好，他们跟着过会儿要跳的一批客人在外等着，小飞机已经在不远处就绪。
秦皓身上已经背上了伞包，他带着苏陌到一旁一个模拟的机舱门口，又给他讲解了一遍过会儿的动作。
“下去的时候不用怕，手张开，膝盖往后弯，伞包我会控制的。”秦皓叮嘱道，“等跳之前我会把我们的安全锁连在一起。”
“嗯，知道了。”苏陌说，队伍已经开始移动了，排在前面的几个人，都跟着教练坐上了小飞机。
飞机机舱里不大，也就能坐十来个人的样子，每个人都和自己的教练一对一坐好，里面没有座位，都是坐在地上。秦皓找了个位置坐好，腿分开折在胸前，让苏陌坐在他腿间。
他们的摄像师终于姗姗来迟，趁着飞机还没起飞，举着摄像机问道，“你们好，马上就要起飞了，你们有什么感想吗？”
摄影师是美国人，说话时用的英文。
秦皓和苏陌相视一笑，看向镜头。苏陌用中文说，“有点紧张，不过我相信他。”
“我也很紧张。”秦皓说。如果是他一个人，他还不至于，可是当爱人的x_ing命也被交付到他的手上，这无与伦比的责任感令他手心冒汗。
“我们很期待这次冒险。”最后，秦皓又用英文说了一句，结束了他们出发前的小视频。
机舱门关上，飞机滑行，起飞，飞上蔚蓝的天。
所有跳伞的人分为两批，一批是跳一万两千英尺的，先他们一步往那片巨大的Cao场跳去。机舱门打开的时候，苏陌往下看了一眼，大片大片的绿意就在脚下，仿佛一片绿色的汪洋。
“可惜这里的景色还是差了一点。”秦皓突然说，“下次有机会去新西兰的皇后镇跳，跳下去的时候能看见山和瓦卡蒂普湖，还有冰蓝色的运河，和《魔戒》的拍摄地。景色美到能让你忘了害怕。”
苏陌从没去过新西兰，不过曾听说过皇后镇的美名。据说因为那里的景色太美，人们认为这样天赐的美丽只能属于女王，所以才起名Queen’s Town，皇后镇。
“好，以后一起去。”苏陌说。他从不热衷旅行，但是想到能和秦皓一起欣赏美景，体验从未做过的事情，顿时心生向往。
飞机盘旋在了一万五千英尺，排在前面的两位体验者已经在教练的带领下移到了门边。秦皓熟练地将两人间的安全锁反复确认了没有错漏，才带着苏陌来到门边。
高空非常冷，风很大，所以跳伞的时候都会穿上跳伞中心提供的御寒服。不过寒风还是尖利地划过脸庞，带起浑身的寒意。
下面是漫山遍野的绿色，已经有不少伞包打开，飘扬在绿色的旷野之上，纷纷扬扬，如秋日的落叶。
“我们走吧。”秦皓提示，苏陌按照他说过的动作，和他一起往舱门边移动。
两人一点一点探出舱外，滑下，迎面冲向漫山遍野的绿。
摄影师也随着他们一起跳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重力加速度下还能保持摄像机的平稳运作，苏陌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被气流挤压的不成样子，而且被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苏陌，睁开眼往下看。”秦皓说。
苏陌在扑面的寒风中勉强睁大眼睛，大地仿佛在他们的脚下，他往远处看去，能看见弧形的地平线。很远很远的地方，有高楼耸立，不知道是不是曼哈顿的高楼。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然而苏陌却觉得一切都很缓慢，每一帧都是新的体验，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视角，审视过他居住的世界。
这里太美了！
无论是眼下的绿色，还是远处的高楼，或者地平线那儿蜿蜒的河流，一切的一切都太美了，这种震撼无法用言语形容。
极速的坠落中，苏陌忘记了时间的概念，忘记了害怕，他全心地看着脚下的世界，第一次有种感受到身为人类的渺小。
“啪！”伞包打开，速度一下子减缓，他们也如同刚才那些人一样，悠闲地飘荡在天地间。
“那个方向是纽约。”秦皓指着很多高楼的西面说道，“往那里一直走，就能到美加边境的尼亚拉加大瀑布了。”秦皓又指着北面说道。
苏陌顺着他说的方向一一看去，仿佛要把这一切印在心底。
“苏陌，我想带你看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把所有的美景都送到你的眼前。今天是我们的第一个纪念日，往后还有会第二个，第三个……第二十个，第三十个，你愿意跟我一直走下去吗？”
低沉的嗓音伴着呼呼的风声，苏陌感到有东西从眼角飞快划过，向上飘去。
“我愿意。”苏陌说，“如果是跟你一起的话，我愿意。”
一辈子的承诺谈何容易？但如果是跟你在一起，我愿意一试。
……
两人平安落地，苏陌久久不能回神，刚才看见的景象，仿佛只是一场梦。
“你胡说。”坐上回家的车后，苏陌突然说。
“我胡说什么了？”秦皓一脸无辜。
“根本没有死过一次的感觉，我只觉得很幸福很幸福。”苏陌说。
“宝贝，那是因为你是跟我一起跳的啊。”秦皓说。
晚上秦皓想带苏陌出去吃，苏陌不想折腾，最后在附近的餐厅打包了两份泰式咖喱，一起在家吃。晚饭的时候，苏陌突然想起来彪哥跟他说的话，他如实跟秦皓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