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饴 作者:猫大夫(下)【完结】(44)

2019-07-05  作者|标签:猫大夫

  纠结了几秒钟,冯子凝起身,往外走的同时拨通了覃晓峰的电话。

  覃晓峰很快接起电话,问:“一起吃晚饭吗?”

  “不了,大家都不走,我也不好意思离开。”冯子凝有些恼覃晓峰没让自己先说话,不等覃晓峰回答,立即说,“我想你了。”

  覃晓峰该是错愕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想你。”

  冯子凝没想过他会回应,闻之愣了愣,脸红了,想念由此更加浓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晚上我还得回家。”冯子凝委屈地嘟囔,“怎么办?”

  半晌,覃晓峰问:“要哭了?”

  冯子凝只是心里酸得很、涩得很,虽有些欲哭的冲动,但还不至于真的落泪。听见覃晓峰这么问,他没好气地否认:“神经病,没事哭什么?”

  覃晓峰轻微地笑了一声,说:“嗯,不会有事的。”

  冯子凝愕然,再度发愁地说:“可是怎么办?我很想你。”他顿了顿,更小声地说,“晚上不能一起睡觉了。”

  听罢,覃晓峰反而又笑了。

  冯子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笑什么?明天我们研发部不去奥森公园参加活动了,所以明天也见不上面。你到底懂不懂?”

  “我知道,你刚才不是发消息说了吗?”覃晓峰道。

  冯子凝哼了一口气,压着声音,尽最大的可能表示自己的烦躁:“但是我想你!”

  “我知道。”覃晓峰的声音却格外安静。

  冯子凝咬住嘴唇,感觉自己真要哭了。为什么呢?明明他们没有分手,为什么离别的情绪却填充在冯子凝的心里,塞得密不透风,让他几乎难以呼吸了?

  “晚上你要是能早点儿走。”覃晓峰突然说,“我们去前海滑冰吧,那儿晚上开门。”

  冯子凝已经忘记滑冰是二人什么时候说定的事,现在听到覃晓峰的建议,不禁愣住了。良久,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七章

  冯子凝:妈妈,我下班了,先和覃晓峰去前海滑冰,晚点儿回去。

  王陈君:嗯,好。夜里滑冰,注意安全。

  冯子凝收到王陈君的信息,匆匆忙忙地下楼赶着和覃晓峰汇合了。这比他们先前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几分钟,覃晓峰提前订好车,等冯子凝能走,他们一同赶到研究院的大门口,便能乘车去前海。

  夜里格外冷,冯子凝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帽子,直到坐进车里,脑袋仍冻得晕晕乎乎。他吸了吸鼻子,呵气道:“你明天要去奥森公园?”

  “嗯。”覃晓峰抓了抓他的手,发现很冷,便将他的两只手都捧在手里搓热焐热。

  车内的暖气让冯子凝几乎溅泪,又吸了吸鼻子,笑说:“刚才太急,忘了戴手套。”

  覃晓峰又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这声应得太轻,冯子凝听罢微微一愣,转而说:“我和我妈说过了,说我们去滑冰,会晚点儿回去。”

  覃晓峰抬眼看他,突然噗嗤笑了,见冯子凝不明所以,便解释道:“像小孩儿似的,晚回家还得告诉爸爸妈妈。”

  闻言,冯子凝窘然,但看出覃晓峰笑容背后的无奈,他困窘地淡淡一笑,说:“没办法,特殊时期嘛。”

  即使冯子凝不说,覃晓峰也明白,他这是为自己之前撇下王陈君来找男朋友而惭愧了。否则,照冯子凝往常的做派,晚归又何必报备?恐怕夜不归宿也不会多做解释。关于他们两人的恋情,王陈君可以说没做多想便不反对了,但是不反对和同意是两回事,就像不同意和赞成相差甚远一样,想到覃远辰所言,覃晓峰的心里不禁困惑:王陈君是不是覃远辰所说的“想通了”的那一派家长?

  “现在还是假期,希望去前海滑冰的人不会太多。”覃晓峰毫不透露自己的心绪,自言自语道,“大晚上的,应该不会太多人。”

  司机在前排听见,c-h-a话道:“你们要去前海滑冰?”

  两人不约而同地应了。

  “放心!前海晚上没什么人。天冷,灯光虽然打得亮,但毕竟也是晚上,除非特别感兴趣的,否则顾着安全,大伙儿一般不选择晚上去。”司机打着包票。

  冯子凝听了高兴,说:“那太好了!”

  覃晓峰在一旁看见他兴奋得发亮的双眼,跟着笑了。

  来到前海冰场,真如司机所言,冰场中虽然灯火通明,但游客不多。冰场同时播放着音乐和安全须知,在并不嘈杂的人声中显得有几分奇怪。

  覃晓峰他们购买门票后租了两双合适的冰鞋,很快便上冰了。

  由于很长时间没上冰,覃晓峰刚进入冰场,难以找到平衡,脚下直打滑。他的面色严峻,僵得一丝不苟,两条笔直的腿直打抖,身子晃晃悠悠。

  冯子凝早已滑进冰场中央,回头看见覃晓峰寸步难行,忍不住捧腹大笑。

  覃晓峰站定,见他笑得开怀,十分尴尬。可是尴尬归尴尬,覃晓峰终是被气笑了。

  “你多久没滑了?”冯子凝滑回他的身边,笑问。

  覃晓峰窘道:“很多年了。”他顿了顿,“你出国以后,我再也没滑过。”

  闻言,冯子凝惊讶地眨了眨眼,说:“看来,你真的不喜欢滑冰。为什么还要来?”

  “再不来,怕不会滑了。”覃晓峰说着,目光随着冯子凝的身影而动。冯子凝绕着他滑,一圈又一圈,没一会儿,覃晓峰的脑袋发昏了,失笑道:“我头晕。”

  “真冰很好玩嘛。”冯子凝拉起他的双手,往后倒退,将他往前拉,“你多动动,就全记起来了。”

  冯子凝的平衡感向来比覃晓峰好,现在看他滑得那么顺畅,覃晓峰基本上没使力气,只让冯子凝拉着自己往前走。

  滑真冰应是冯子凝来到北方以后最先喜欢上的一项运动,学校附近有两个冰场,他们刚学会滑冰的那年冬天,冯子凝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叫上覃晓峰一起去。甚至到了天气转暖,冰场的湖面开始融化,不能再供游人们活动,冯子凝还要去室内冰场玩。

  第二年,他们的体育课都选修了滑冰。夏天,冯子凝在仿真冰场上考了高分,但还是说,希望冬天快点儿来。

  “你在国外也常滑冰吗?”覃晓峰看冯子凝一点儿也没生疏,问。

  冯子凝放开他的手,在冰上轻盈得像一只自由飞舞的天鹅,一边滑,一边说:“嗯,完全取代羽毛球成为我最喜欢的运动了。”他又开始绕着覃晓峰打转,“打羽毛球,胳膊会变粗,而且只有一条胳膊变粗,太尴尬了。”

  覃晓峰听他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漂亮,忍俊不禁。

  “我还买了一双冰鞋,不过回国前嫌麻烦,在网上卖掉了。”冯子凝蹬冰倒滑,又单足轴转了几圈,“我先去那边玩儿,等会儿回来找你。”

  覃晓峰点了点头,很快便看见冯子凝往更广阔的区域滑行了。

  果然约冯子凝出来滑冰是对的,覃晓峰还在尽快地适应场地,冯子凝已经在冰上自由自在地滑行。

  明亮的灯光下,冯子凝被风吹开额头,脸上满是朝气,再无上午覃晓峰见到的愁容。覃晓峰不知道冯子凝再过多久会想起那些让他烦恼的事,不过他觉得能少一刻也好。

  等王芝柔他们来以后,覃晓峰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他在此时失望地发现,其实他并不了解自己的母亲,他对王芝柔的了解或许比了解冯子凝更少。因为不了解,覃晓峰不确定如果自己一味地坚持,而王芝柔固执地不同意,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会有多难过,会有多绝望,她的难过和绝望会让她做出什么事,覃晓峰统统想象不出。

  可是,像一种讽刺,覃晓峰能够想象如果分手,冯子凝会有多伤心。覃晓峰想象出的冯子凝的伤心,让他心疼不已,但他想象不出的王芝柔的绝望,让他恐惧和惶然。

  覃晓峰看着湖畔未被光照亮的柳枝和干枯的树干,心想冬天真是一个没有生机的季节。

  他学着冯子凝的样子,蹬腿向前滑行,很快年少时自由自在的愉悦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那时的覃晓峰还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父母也不曾要求他谈恋爱或结婚,那时冯子凝已经在他的身边,就像父母在他的身边那样平常。那时的覃晓峰哪里能够预想到在关系改变以后,这些平常全变成不可能的事?

  覃晓峰绕着冰场滑了两圈,时不时地避开其他游客,最终累得站在原地喘气,双腿又开始打颤。他呼出阵阵白气,在人群中寻找冯子凝的身影,惊讶地发现冯子凝不知何时也不滑了,正蹲在冰场的对面发呆、休息。

  他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那模样仿佛走丢后等不到家长,着急过后落入茫然的小孩儿。覃晓峰看得笑了。

  两人的距离很远,又隔着许多游客,场边灯光黯淡,冯子凝应不会看见覃晓峰在远处笑。可覃晓峰才笑,便看见冯子凝回过神,起身放眼寻找。

  “冯子凝!”覃晓峰冲他大喊。

  冯子凝立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看见覃晓峰笑,自己也跟着笑了。他才蹬步,面前忽然闪过一个轻盈而翩翩的身影,如一道影子从他的面前掠过。两人险些撞上,冯子凝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见到那个已经滑远的身影竟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混血男孩儿。

  那男孩儿滑得很快,轻巧得像是一只蝴蝶,吸引了很多游客的注意。或许冰场的工作人员同样发现他,安全须知的广播声增大了,而他置若罔闻,忽然叫了一个人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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