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特大作战 作者:乱桨/司马拆迁/北海十四娘【完结】(3)

2019-07-05  作者|标签:乱桨 司马拆迁 北海十四娘

  我说:“我中午要开会。”

  他有些意外:“哦,好,但是……你从来不开会?”

  我打断他:“我今天就是想开会,你还有事?我很忙。”

  他看着我,我不确定那个表情是不是愧疚。我等他对我坦白,告诉我那个偷走我朋友的小偷是谁,在我们之间他总是先服软,掉过头来道歉的那一个。但是他最后什么也没说,拍了拍门框,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好,那……晚些见。”

  什么朋友会决定了要求婚都不告诉自己的朋友?他宁愿心虚都不愿对我直说,把他的心上人介绍给我,难道我会把那个人生吞活剥?

  现在我真正需要一个计划。

  战号吹响了,我要召集军队。

  半小时后,我和黑仔吃炸j-i薯条,我宣布:“小白恋爱了,我不能让他恋爱。”

  黑仔专注咬着j-i腿。

  他是这栋建筑的清洁工,我听过人隐晦地提,黑仔“智力发育迟缓”。我知道他们怎么想,他们的潜台词,“智力发育迟缓”的意思是“可怜的智障”。但我不这么认为,我和黑仔的交流比我和大多数正常人的交流有效得多。

  我吞下一大口可乐,在他被噎住之前把一杯特大杯可乐塞进他怀里,帮他c-h-a好吸管:“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想,我能做什么?我已经在做了。”

  “是吗,你做了什么?”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笑声,方凰y-in魂不散,她的声音比大多数四十岁的女人低哑。

  我和黑仔四只眼睛同时看向她,她环顾我们身边的小便池,似笑非笑地说:“还有,你们在男厕所里吃午饭?”

  我是个白痴,我居然真的以为男厕所是她唯一不会进的地方。

  黑仔看看她又看看我,认真说:“我……照你说的……把‘打扫中’的牌子放在外面了……”

  方凰还是似笑非笑:“一个‘打扫中’的牌子只会看起来更可疑。”她抱起手臂:“现在,说吧,你对小白做了什么?他看起来心神不宁的。”

  我问:“心神不宁的指数从一到十,他看起来像几?”

  “三。”她说。

  小白是个聪明人,但是他撒谎的水平远远低于其他同等聪明的人。如果外在有三,内在就有六。基本没用,根据小白今早的表现看,内疚指数至少要到八他才会跟我坦白。

  我说:“我拒绝和他一起吃午餐。”

  当你想从别人身上得到一些东西,让他们愧疚,愧疚是你的好伙伴,尤其是小白这种人间天使,道德模范。

  方凰意味深长地说:“所以,你真的不知道小白在和谁恋爱?”

  我说:“我很快就知道,我已经有计划。”

  我从她身边大步离开,她不以为然地说: “我赌你伟大的计划连名字都没有。”

  我转身倒退着走:“谁说没有?我的计划就叫……叫……‘丘比特大作战’!”

  说实话,这个名称一出口我就知道很蠢。

  但是我又能怎么样,我扬起下巴假装这一点也不蠢。

  “丘比特大作战”,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在吃炸j-i的时候暂时把脑子放进小便池然后按了冲水键?

  我保持冷静,倒退走到男厕门口,看见方凰微笑,狡猾又温柔,她说了一句话,声音轻得让我觉得我在幻听:“祝你好运。”

  “丘比特大作战”的第一步,我刚才已经做了。

  打Cao惊蛇,让小白不安,主动坦白。

  事实证明那没用,小白不会主动告诉我,我只能靠自己去发现。

  这时候让他内疚没什么好处,我要把刚才打下去的Cao都扶起来。

  我要给小白一个合理的,不和他吃午餐,对他生气的借口。

  好在我早就有这个借口了。

  我确切知道的小白做过的蠢事永远比他以为我知道的多。

  我放下遮光板,在办公室睡觉。睡到下班时间,被办公室外许多人经过的脚步声吵醒,我一向睡得很浅。

  我开始倒计时,小白是所有雇主的理想员工,下班后如果有需要会多留一两个小时,他会留下。方凰塞给他一个面向大众的网络安全问答平台,他每天都有回答不完的蠢问题,比如“为什么聊天的时候电脑对面的人能看到我的脸,是不是我的电脑被远程cao控了,我很怕,不敢一个人在家了……”尊敬的先生/女士,那是因为你根本没关上摄像头!

  他有一整个部门的下属能回答这些问题,然后署上他的名。但他居然花时间亲自回答,浪费应该和我去喝酒打桌球看电视剧的宝贵时间。更可怕的是他居然从来不向方凰要加班费。

  我赌他半小时之内会出现在我门外,果然,敲门声响起,我掐秒表,二十三分四十七秒五四。

  我说:“走开。”他知道意思是“进来”。

  我躺在放平的椅子里,看天花板。他的脚步靠近,呼吸克制,把水杯和药放在我桌上。

  “你一下午没出门,没招惹人,没捣乱,经过你办公室的人说你把遮光板拉下来了,没有读我发的消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又偏头痛,给你带了水和阿司匹林。”

  我说:“你认不认为我昨天已经痛过了?”

  他叹口气,拉开我对面的座椅,在我身边坐下:“你要给我一点提示。”

  我能做得更好,我把关上的屏幕打开,推显示屏朝向他:“今年十月一日起,加上两个星期年假,一共三周二十一天,你说你陪‘爹地妈咪’去欧洲度假。我随手搜了一下,你猜我发现什么?你的说法不太可能是真的,当然了,除非仁爱医院的别名叫‘欧洲’。”

  他按住额头:“我骗了你,你黑了我,我们能不能算扯平了,这个话题不要再继续下去?”

  “门都没有。”我坐起来看着他,一下午的养精蓄锐以后,我已经准备好和他吵架了:“不要想扯平。你能骗到我,真木奉,我为你鼓掌,你终于长大了;我黑你,你早就知道。我答应和你做朋友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黑了你,你看起来挺有趣’。”

  他压着我的肩膀把我按下去,让我平躺,不要突然起身,改变脑部供血:“琳琅的爸爸肝脏衰竭,我和他做了活体肝移植。”

  肝移植,配型门槛最低的移植,基本上血型一致就能做。我说:“你给前女友的爸爸捐了一块肝。”

  他又叹气,这回也看向天花板:“我和琳琅……从来没有过恋爱关系。”

  女孩单恋男孩,男孩不爱女孩,最后男孩割了一块肝给女孩的爸爸。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我撑起身看他:“愧疚的代价真高,是吧?下次有人爱你,你不能爱回去,是要捐肾?你有没有听过一种东西叫礼物,项链,耳环,手镯,胸针,你对谁感到愧疚,为她花一笔钱,女孩子不喜欢血淋淋的新鲜器官!”

  他停了一会儿,忽然说:“如果你需要,我也会给你。”

  这下好了,我左侧头开始出现针扎一样的轻微刺感。他不知道问题在哪,我暴躁起来:“你根本不可能捐给我,我们血型都不一样!哪怕你可以,我也不会要你捐,真有那一天,给我找个死刑犯,挖他的肝,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所有事情,有好处就有坏处。肾难配型,但是一旦配型,移植基本不会出问题。肝配型要求低,但是移植手术风险高,血管,胆管,我不关心得到他那块肝的人是死是活,给他做手术的人搞砸一点,他这个捐肝的人就会完蛋。

  那是我最深的恐惧,我后悔黑他的医疗记录,我根本不想知道他两个月前可能死。他每天给我发欧洲的风景照,知道我没兴趣看那些西班牙海鲜饭和意大利咖啡的图片,同时他就一个人呆在医院里,等着缝合的创口痊愈,等他的肝脏慢慢长回来。

  现在我真的头痛了,不像其他时候的头痛,像个有礼貌的水管工,提前给我打个招呼,用眼部症状告诉我,“你好,几小时或几天以后我会上门让你恨不得把头钻开”,这一次是个猛然闯进家门的混蛋,更让人想杀人的是它还带来了它亲密的小伙伴们,恶心,眩晕,冷汗,相亲相爱的大家庭。

  整件事不可理喻,我的头痛不可理喻。我靠在躺椅上,小白递药给我,他端水放到我手里,我已经把阿司匹林干咽下去,努力集中精神:“这件事……我们没完。”

  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语气有种奇怪的坚持,说:“夏启,我不会在你头痛的时候跟你吵,你也不应该在你头痛的时候跟我吵。”我听见他去衣架上拿我的大衣,盖在我身上,我用大衣蒙住头,他说:“我留在这里,如果阿司匹林不起效,过一会儿告诉我。”

  我蒙着脸,睁不开眼,挥手示意他知道了。他不再说话,在我身边坐下,我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但是能感觉到他留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不能容忍别人在我头痛发作的时候和我共处一室,但是小白可以。或许这就是友情的力量。

  我的思绪像个酒鬼,走不成直线。我为什么会发怒?我为什么会头痛?发现小白的欧洲度假小秘密后,我原本不打算干什么。他已经做了手术,好好地活着,和我一起上班,一起吃午餐,一起过周末了一个月。

  我把这件事和其他小白不知道我发现的事堆到一起,关键时刻这些事都能成为我cao纵他愧疚感的筹码。再次赞美我们的人间天使,道德楷模,他的内疚就是我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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