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忠犬暗卫受) 作者:临水照月【完结】(8)

2019-07-04  作者|标签:临水照月 情有独钟 年下 悬疑推理

  李朗出了屋子,侧头一看,青铭正背靠在屋外墙边,一条腿微曲抵着墙根,上身有些佝着,右手紧按腹部,他眉头皱紧,闭着眼睛,豆大的汗珠由脸庞落下。下午过半,阳光细碎,青铭有如受伤的黑鹰,独自躲在光影交替之间,他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y-in影,微微颤动。

  青铭似乎感觉到来人,睁开眼睛望向李朗这边。

  “小少爷……”他张嘴唤道,眼神却没有聚焦。

  李朗刚想上去扶他,青铭却直直的向前倒下。

  “青铭!”李朗只觉得心肝突然疼得乱跳,一个健步冲上去,总算在青铭快要砸到地上之前扶住了他,自己也被堪堪带倒。

  他手忙脚乱把青铭扶进卧室床上,青铭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李朗觉得手上有些黏腻,抬起一看,竟然沾上了几抹血迹。他急忙伸手去解青铭的衣服,外衣褪去,就看到在中衣的腹、背部渗满了血迹,李朗脑中轰的爆炸开来,颤颤抖抖去解青铭的中衣,拉开前襟,青铭左胸心口处露出一个陈旧烙印,烙着“祁”字,他无心研究,因为正看到青铭腹部紧紧缠着绷带,右边在不停的渗血;再想褪下青铭后背的衣服,却有些困难,那中衣已和背部伤口血r_ou_粘连,不好硬揭,勉强褪下了一段,看到一大片青紫肿胀、皮肤绽裂,汩汩血丝从那破皮处渗出。

  李朗看的心惊r_ou_痛,这人,竟是忍着这么重的伤一路陪着自己吗?他回想起这几次见到青铭时的异样,心想,我是瞎了么,竟然信了他的鬼话,真以为他只是伤风着凉。

  他想立刻冲出去找大夫,又不敢放青铭一个人在家,又突然想起趴在青铭脸边听一下呼吸,那呼吸轻而紊乱,李朗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来朱聪儿的声音,“李朗,你回来了吗?”

第12章 第十一章

  朱聪儿是被李朗连拖带拽拉进屋的。

  “你帮我看着他,我去找大夫。哦,不行,还是我看着他,你去帮我找个大夫来。”李朗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哎呀,这小哥伤得忒重,都是为了你小子。”朱聪儿也被眼前情况吓到了。

  “什么?”

  “你不知道吗?他今早去县衙帮你鸣冤,衙门有规矩,击鼓鸣冤必须先打杀威棍,他被打了四十棍,有二十杖还是帮证人挨的,估计是怕证人被打残了没法作证。”朱聪儿不愧是包打听,消息非常灵通,现下也得知李朗被释放的消息,过来看看老朋友,不想看到这幅场景。

  “……我……他……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这小哥也太能忍了吧……不过李朗,你看他肚子上的伤,应该不是在衙门里弄的。”

  “别管怎么弄的,你快去帮我请大夫,算我求你了!”

  “这大夫,恐怕不能请……”朱聪儿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

  “你看他的胸口,这个是奴印。”

  “什么奴印?”

  “一些大户人家,会在自家奴隶身上烙上印记,一来表示是自己的私有财物,二来便于辨认,奴隶如果逃跑,很容易被官府发现抓回。”

  “那又如何?就算青铭是奴籍,我也要帮他请大夫看伤。”自己的爹是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对待手下的暗卫的;被烙上奴印,对一个人来说又是多屈辱呢?身为平民的他,虽无富贵加身,但是自由尚在,可青铭呢?李朗觉得知道的越多,越是感到心疼。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大夫发现了青铭的奴籍,又看到他受伤如此之重,有好事者会向官府报告,到时候官府来查,就会让你拿出青铭小哥的奴契,如果拿不出,他们很可能会把他当逃奴抓走,到时候你我都没法子救他了。你有他的奴契吗?”朱聪儿解释道。

  “……”李朗当即在青铭身上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奴契不可能让奴隶自己带在身上的。”

  “不管了,先请大夫,保住命要紧,如果出事我再想办法。”李朗做出决定,不能再拖了。

  “你别急,我朱聪儿是谁,这点事情还是能帮你解决的。”

  “什么办法,你快说!”

  “西街刘大夫和我很熟,老实怕事,一般不爱多事,可以信得过,我去找他来帮小哥看看,到时候你记得多塞点钱给他当封口费。”

  “成,那你快去!”

  刘大夫来得不算慢,朱聪儿没有再跟来。李朗在等待期间又试探了好多次青铭的呼吸,还好呼吸虽轻,但似乎有平缓下来的趋势。

  “怎得伤的这么重!”尤是大夫,看了也有些不忍。

  “你去烧些热水,把他衣服解了,老夫来查看一下伤口。”刘大夫一边命令,一边开始把脉。

  等李朗端来热水,刘大夫道,“这小子失血体虚,而且还有内伤,内伤应是多日以前造成,一直没有休养,伤了肺经,我待会开些固本培元的药方给他。”

  多日以前?那就是来找自己之前受的伤吗?青铭,你之前经历了什么?李朗按下心中疑惑,准备带青铭醒来以后再问。

  他配合刘大夫用热水将青铭身上被伤口黏住的衣服沾s-hi,再慢慢揭下,盆中的水漾出层层暗红,揭下衣服时还是撕下了不少皮r_ou_,昏迷之人肌r_ou_微微的抽搐,可见疼痛入骨。

  解开青铭腹部的绷带,露出了一个洞穿身体的伤口,约莫一寸宽,还在不断渗血,伤口四周已红肿发炎。

  刘大夫仔细查看了,说道,“这伤口像是剑伤,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脏腑,受伤时间和内伤接近,这些日子想必崩裂了多次,一直没法愈合。你来帮我按住他。”

  李朗依言上前,却觉得不解,又听刘大夫说,“待会我要给他伤口上药,你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伤药撒上伤口,李朗才真正明白刘大夫的意思。

  那伤药想必药x_ing非常猛烈,落在腹部伤口处后,青铭腹部的肌r_ou_明显痉挛起来,上身猛的向上挺起,似乎想要逃离这种疼痛,口中发出了一声苦闷而压抑的shen吟,然而却还是没有醒来。

  “大夫,你给他上的什么药!”李朗得用力才能按住青铭,手下清晰感受到他肌r_ou_的抽搐。

  “喊什么,这种金创药对止血愈合效果很好,就是药x_ing烈了些。”刘大夫示意李朗把青铭翻过身来,准备再往背后上药。

  “等一下,你看看这种药可以用吗?”李朗突然想起之前在大牢里,青铭送给自己的药,涂在指尖伤口上清清凉凉,毫无痛感,赶快拿出给到刘大夫看。

  刘大夫把药放在鼻下闻了闻,“城南同安堂的尊宝油,止血生肌、化瘀止痛,一两银子一瓶,一瓶也就够给他涂一次的,药是好药,你要给他用吗?”刘大夫往青铭胸口的烙印上看了看。

  “就用这个。”李朗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如果早想起这瓶药,青铭刚才也不用受那个苦了。

  “呵呵,让人伤成这样,又不给休养,现在又用好药来治,罢了罢了,老夫就拿钱看病。”刘大夫话带讥讽,李朗也不解释。

  终于给青铭上完药、包扎好,拿了药方,给足诊金,送走了大夫。

  夜色降临,西郊小院,灶内炉火昏黄,灶头药罐咕嘟作响,苦涩的气味弥漫进屋内。

  此时的青铭,被李朗安置俯卧在床上,腰间搭着薄被,胸口用枕头垫高,只有这个姿势,才能避开他腹背两处的伤口。

  伤药煎好,凉到温热,李朗小心的把青铭扶起,让他靠在床头,一手扶正他的头,一手端着药往他嘴里送,喂药实在困难,滴滴落落洒出大半。李朗心下焦急,在青铭耳边轻唤,“青铭,快把药咽下去……”几次三番,青铭在昏迷中有所配合,终于喝了下去了一些。

  李朗放下药碗,想扶青铭重新睡好,却看到他紧闭双眼,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李朗贴下耳朵细听,青铭说的是“属下知罪……”

  属下知罪。

  又回到了大少爷遇刺的那天。

  众暗卫中了迷药行动迟缓,眼见一把利剑刺向祁昀轩,青铭来不及出招,只能以身挡剑,利用仅剩的力气堪堪避开脏腑,把这剑挡了下来,紧接着胸口就中了一掌,剑被杀手就势抽出,鲜血喷涌而出,他支持不住向地上倒去,眼中倒映出大少爷被杀手围攻的身影。

  那身影恍惚间开始变换,是小时候流落街头时路人的冷眼;是被祁家暗堂选中,烙下奴印时,暗堂掌事冷漠的面孔;是认大少爷为主时,大少爷审视的眼神,那是在看一柄剑、一把刀,看它锋不锋利,好不好用,而不是看它是否有血有r_ou_。

  是了,自己只要做好一柄剑、一把刀就行,可却没有护好它的主人,这是犯错的刑罚吗?身体就像坠入烘炉地狱,灼热难耐,想要挣扎,却手脚无力,动弹不得。如是刑罚,也是自己该得的。

  这痛苦本该无尽无绝,却开始出现一股凉意,如琼脂甘露,顺着手脚四肢而来,把自己救出火海。

  李朗用药酒不断擦拭着青铭的身体。

  如刘大夫断言,因为伤口炎症,半夜青铭发起了高烧。脸色由苍白烧得通红,身上温度灼人。

  李朗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用药酒擦拭他的全身。烛光下,青铭汗s-hi的身体反s_h_è 出点点光晕,他胸膛宽阔,四肢修长,因长年练武,腰线收得极紧,胸前腹部未被绷带缠绕的地方,肌r_ou_随着呼吸起伏,更显肌理分明。李朗看到他小麦色的皮肤上很多晦暗的疤痕,有像鞭伤的,有像利器划出的,他擦到那些疤痕时,明知已是旧疤,手上却不禁放轻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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