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说 作者:马烟花儿(下)【完结】(58)

2019-07-04  作者|标签:马烟花儿

  但是又不敢听他亲口说。

  所以那天晚上,他才没敢问苏慎任何问题,而是选择了先和朐施然打一场没有缘由的架,先发泄自己的烦闷。

  实际上,栾景年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苏慎的心理防线就已经全面垮塌了,如果宋海林这时候问他——任何问题,他都会原原本本说出来,不辨不瞒。

  可当时,垮了心态的不光是他一个人。宋海林也是一样。

  宋海林不得面对的事实是,如果ugly就是栾景年,那就证明,她之前所说的,句句属实。

  不用去问她要证据,这个受害人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栾景年摘下了面具,没有直视苏慎或者宋海林其中的任何一个。

  她看着刘诚曦,跟她说着,我是谁。

  “我真名儿叫,栾景年。”

  “良辰美景奈何天,一弦一柱思华年,的栾景年。”

  她的开场白还是高中一开始自我介绍那段儿,宋海林忍不住回想起了那时候的栾女侠。穿着小女孩儿们都喜欢的裙子,带蕾丝花边,发箍上有蝴蝶结,喜欢粉红色。厌世脸,死鱼眼。x_ing格不讨人喜欢,为人处世很笨拙,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小时候长得很漂亮,光彩照人把全校女生都远远甩在后头的那种漂亮。长得很洋气儿。

  哪个小女孩儿不在乎自己那张脸呢?

  可是现在,那张脸上,全是被烧伤的丑陋疤痕。

  “我爸爸是个杀人犯。”她继续说,“从小时候,我爸出狱开始,我就一直在调查一桩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瞟了一眼朐施然。

  两个人,没商没量,但却无意间,从小时候就执着地做了同一件事情。

  “那件事最后被我调查清楚了,可是晚了。这件事儿到最后谁都没落着好,我爸之前被雇佣着恶意撞死了一对夫妻撞残了一个小孩儿,后来又间接害死了小孩儿的n_ain_ai,所以那小孩儿要给他全家报仇,一把火烧了我家。”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胡噜了一把脸,继续说。

  可是再说起来,她不愿意再用第一人称了,悄无声息换上了第三人称。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选那天放火,他报复的是杀人犯,罪不及家人。那天他亲眼看到了杀人犯的妻子出了门没在家,他以为主屋只有杀人犯一个人,所以锁了主屋,放了一把火。”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杀人犯早出门了,他妻子是为了找他才出门,所以,因为爸妈没在家,那天睡在主屋的是杀人犯的女儿。”

  苏慎摁着心口,像是要把骨头都摁塌陷下去的架势,可是,还是喘不上来气儿。

  “杀人犯那天出门,是雇他杀人的雇主想要杀人灭口,正巧他妻子跟去了,俩人都死在了他们手下。那雇主本来想的就是把杀人的夫妇俩弄回家,再放把火,谁知道,这火有人替他们放了。”

  “他们到了杀人犯家,才发现,火里还有个小女孩儿。没烧死,差点。”

  “正巧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巧了,他们那时候又玩儿死了个难处理的小孩儿,碰上这个情况,直接李代了桃僵,顺手把杀人犯的女儿给救了出去,那被玩儿死的小孩儿给顶上了有名有姓的死人。”

  苏慎觉得自己撑不住地要往下栽。

  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只是锁了主屋的门,只是想杀死栾盛臣一个人,最后警察口里死的,却是一家三口。

  因为这件事儿,他这些年来,心里一直堵着一块儿,不为杀了人,只是为着他波及了无辜。

  他不为栾盛臣的死自责,甚至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是他一直过不去的槛儿,是他连带栾景年和他妈妈一起害死了。

  但是原来,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杀人犯的女儿,想报复。这些年以来,也一直在努力。”栾景年不知不觉就流了眼泪。

  “她的仇人,一个是那个放火的人,一个是害死她爸妈的雇主。”她突然控制不住地抽泣了起来,说话跟不上喘息,一顿一顿的,“她这不是,成功了么。”

  刘诚曦咬着嘴唇。

  嘴里漫了血的腥味儿。

  她一把搂住了栾景年,把她摁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栾景年还是重复,泣不成声地大哭着大喊着说着,“她,这不是,成功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也要开心地度过呀。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宋海林开车在医院大门口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进去。

  路边上不少小摊小贩儿都在大门两侧围着,有卖糖葫芦的也有卖气球的,更多的还是卖各种炒饭的,病人家属有时候来不及吃饭就在这里对付几口,便宜又方便。

  正好有个小孩儿被爸爸抱着从出租车上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指了指那边的气球,那个爸爸也跟着看过去,随即朝那边走了过去,挑挑拣拣,最后小孩儿手里举了一个棕色熊的气球,绳儿拴在手腕上,扯着气球飘在半空中。

  小孩儿逮着气球,气球绑着小孩儿,一起进了医院大门口。

  小孩儿和气球都坐在爸爸的胳膊上,倚在他怀里。

  宋海林想了想他小的时候,虽然他爸妈都很忙,但是该陪他的时间一点没落,节假日也总陪着他去动物园少年宫海洋馆,反正现在想来,觉得小时候没什么遗憾,童年算得上是完整。甚至这一辈子,一直到现在,他都因为父母的保驾护航,没碰到过什么挫折。

  相比而言,他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这个相比而言是跟谁相比,不言而喻。

  他的幸运,或许又恰恰是苏慎的不幸呢?

  苏慎的不幸,到头来,是他们家施加的。诚然,苏慎现在的优秀不容忽视,可是原本,他可以一辈子都风雨无阻,比现在还要更优秀。

  这些他一直都知道,但是却一直忽视了苏慎本身的感受。

  或许小时候的苏慎给他留下的一直都是淡泊不在意的印象,所以时间久了他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苏慎应该是温良洒脱,应该是端方斯文,应该是无畏无惧,应该是无所谓不在意的。这么多的应该是,让他开始理所当然地认为苏慎就应该乐观豁达,他忘了这些事情本身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么大。

  如果易地而处,宋海林自问做法会激进得多。

  没人有资格对苏慎的这些行为提出一个评判。

  他,宋海林,尤其没有资格。

  现在想来,苏慎原先问过不止一次,他为什么喜欢他。原来就是怕他认识的那个苏慎从来都不是真正的苏慎啊。

  宋海林叹气。

  他是怎么回答得来着?

  哥啊,因为我离不开你。

  现在,他确定了,他的答案还是这一个。

  不管怎样的苏慎都还是苏慎,他离不开苏慎,毋庸置疑。

  那个棕色的气球慢慢消失在了视线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海林才把视线转回来,开车转了弯。

  他还是没进医院大门。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不尴不尬,正好是全国电视都卡带的时间段,连摁五六下遥控器不带换一个台的那种。

  他把钥匙往门锁里c-h-a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儿。

  屋里有人。

  打开门之后,果然,灯亮着,电视机里正传出来一本正经念新闻的声音。他站在开了一半的门口,还没来得及多想,坐在沙发里的人就转身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弯着眼角笑了。

  “你回来了啊。”他说。

  像是之前无数次说过的那样。

  就好像是,他们两个早上才刚一起吃过早饭,他只是出去上了个班,很平常的一天,处理了些小事,然后准时下班回了家,还能赶上新闻联播。

  “换拖鞋,吃饭。”苏慎说。

  宋海林换了拖鞋。

  竟然真的坐在了餐桌前边,等着苏慎从厨房端出来了两盘水饺。又忙忙活活剥了蒜,调了醋汁儿。

  苏慎搓了搓手,眼睛里闪小星星,一脸期待,“你尝尝,我自己包的。”

  盘子里的饺子的确卖相不怎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笔。

  “馅儿也是我自己调的。”他又补充,“茴香的。”

  宋海林夹了一个往嘴里放,嚼了几下,皱起了脸,苏慎突然紧张了起来。

  “不好吃。”宋海林说。

  苏慎一下子泄了气似的,撇嘴撇了有一会儿,才拍了一下桌子,“不可能,我都尝过了,那盐我都是少量多次,几粒儿几粒儿往里放的,咸淡正好……”他停了一下,突然有点心虚,“只不过就最后一次的时候我觉得差不多了才没尝,差这么点儿就不好吃了?不能吧?”

  “怎么不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知道么?”宋海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

  “肯定是因为你没蘸醋!”苏慎悻悻地找借口。

  宋海林看着他垮着脸的样子,突然笑了,“骗你呢,很好吃。”

  “你哄我吧。”苏慎还是一脸老大不开心。

  “没哄你,真挺好吃。”宋海林为表真诚,又赶紧往嘴里塞了好几个,“不信你自己尝。”

  “不尝。”苏慎托着腮,“这几天净吃它了,吃恶心了。”

  宋海林没再说话,蘸着醋往嘴里塞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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