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说 作者:马烟花儿(下)【完结】(16)

2019-07-04  作者|标签:马烟花儿

  铁蛋儿哥心里疑惑,但没问,这事儿就这么被他装傻带过了。

  暑假里,摇滚男给他发了消息报告进程,说,当年和车祸有关的人物他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等确定下来就把情况告诉他。

  他顾不上在意。

  因为这段时间他n_ain_ai的状态很不对劲儿,比原先更不对劲儿了些,他得一直看顾着n_ain_ai,不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几乎是筋疲力竭。

  暑假就这么过去了。

  开学之后就进了高三的第一个学期,大家都开始忙了起来,大黑子也从家里回了学校。

  学期开始之后没多久,铁蛋儿哥有一天无意间看到了厌世女用来记笔记的纸。女孩子,不管是多么高冷的女孩子都喜欢带着花的纸,这本来没什么稀奇,可稀奇的是,厌世女用的那张纸,他熟悉地不得了。

  那是一张泛着年代感的纸页,上边画着点出来的梅花瓣儿,略微有些褪色。

  “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的,n_ain_ai每年都给铁蛋儿哥包的红包?”苏慎讲到这儿突然问胡宇然。

  胡宇然想了会儿,才回答,“想起来了,那个红包就是用这样的纸包的。”

  “那你还还记不记得,每次n_ain_ai都会说什么?”苏慎继续问,自然而然就带了些在课堂上一步步引导学生的意思。

  “回苏老师的话,”胡宇然笑,“大概是‘爷爷会看护着你’之类的话吧?”

  “胡同学的记x_ing可以说是非常木奉了,奖励你一朵小红花。”苏慎用浮夸的语气眯着眼睛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教的是幼儿园,苏老师。”

  苏慎发挥了一个优秀教师的职业素养,打岔点到为止,及时拉回正题,“那你还记不记得n_ain_ai刚刚开始不对劲儿的时候,说了什么?”

  胡宇然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没想起来。

  苏慎提醒,“前边给你讲的时候,我可特意提过好几次。”

  “苏老师,你这让我感觉不是在听爱情故事,是在名侦探柯南。”胡宇然皱着脸哭笑不得。

  “本来就不是爱情故事,”苏慎说,“我对这个故事的定位就是名侦探。”

  “行吧,”胡宇然苦着脸,“我好像是记得提过爷爷,爷爷不见了之类的?”

  苏慎点点头,“所以你想到了什么?”

  “我cao……?”胡宇然说。

  你能想到这儿,铁蛋儿哥理所当然也能想的到。

  那每年用来做红包的纸,应该是爷爷留下来的,在n_ain_ai的认知里,那就代表了爷爷。或许还可以说,在n_ain_ai的认知里,爷爷留下的被她珍之重之藏起来的东西,在她心里,就代表了爷爷。所以,爷爷不见了,代表的就是,爷爷留下的东西不见了。

  铁蛋儿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原先提过的肇事男。

  因为肇事男是要去偷证据的。

  在肇事男看来,证据必定是被锁在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是不是?可是对于n_ain_ai来说,那些证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爷爷留下的东西。

  所以,非常可能,肇事男偷走了爷爷留下的东西。

  铁蛋儿哥想到这里,马上提高了警惕。他害怕肇事男会做出什么不利于他n_ain_ai的事情。

  可是,晚了。

  那天他回家之后,n_ain_ai已经去世了。

  n_ain_ai歪在墙角,怀里抱着一个开着锁的小箱子,箱子里是空的。

  苏慎说出n_ain_ai去世这几个字的时候,很平静,好像真的只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可是,当时看见这个场景的他,没哭没闹,死一般的寂静。那是一种铺天盖地的绝望感,从身体的最深处慢慢干枯腐朽,蔓延出带着倒刺的锈迹,一寸一寸往上腐蚀,从里到外。根本哭不出来。是因为失去了情绪。

  感官像是被钢刺直捅捅的豁开似的。

  即便是现在,再想起来,那种感觉还像是昨天才经历过似的,突突作痛。

  他看了一下胡宇然的表情,显然他也因为这个想起来自己的家人,苏慎马上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把这段儿一略而过,继续往下推进剧情。

  在处理后事的过程里,摇滚男陆续给他发了好几条有关当年那些人的消息。

  铁蛋儿哥没有看也没有理会。

  你可以试想一下,铁蛋儿哥那时候刻意压制自己的伤心,取而代之的必定是滔天恨意。

  特别是在他刚刚得知车祸的真相不久,还是原先那帮人,害死了他的父母不说,又回来y-in魂不散地害死了n_ain_ai。

  能不恨吗?

  其实,铁蛋儿哥这时候不管做出来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吧?不管到底符不符合大众的道德观,是不是?

  苏慎看着胡宇然,似乎执拗地等他的一个答案。

  胡宇然摇了摇头。

  苏慎叹气。

  确实,胡宇然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正常人。同样的问题,抛给朐施然,得到的一定是点头。他早说过,朐施然本质上和他的想法很接近。

  铁蛋儿哥觉得这件事儿和那个肇事男脱不开关系,而找到肇事男的线索就在厌世女身上。

  铁蛋儿哥的推断应该是这样:因为爷爷的遗物被n_ain_ai保存的很好,所以肇事男理所当然把n_ain_ai锁着的小箱子偷走了,回去之后才发现偷错了东西,但是估计他意识到了东西很重要,于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带着空箱子去和n_ain_ai谈条件。

  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n_ain_ai因为年纪大了,容易激动,所以……

  所以,铁蛋儿哥决定报复。

  他想起了摇滚那给他发的消息……

  “可是,”胡宇然打断了他,“铁蛋儿哥为什么不报警呢?”

  苏慎愣了一下,看着胡宇然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因为警察都是傻逼。”

  “警察的确都是傻逼。”有人边说着边推门而进。

  听到这个声音,胡宇然下意识翻了个身重新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背对着门闭眼装睡。

  苏慎朝门口看了一眼,说:“好歹你还穿着警服呢朐队,自己骂自己还爽吧?”

  “一般爽。”朐施然盯着病床回答苏慎,边说着边往床边走。

  苏慎过去拦了他一下。

  朐施然明显不高兴,但还是停下了步子。

  “他今天刚做完化疗,很累。”苏慎话里有话的样子。

  朐施然哼了一声,走到沙发边上,一下子翘着二郎腿坐下了。

  他没避讳屋里还有一个装睡的人,直接对苏慎说:“警察是不是去过你们学校了?”

  “我怎么知道。”苏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副不想跟朐施然沟通的样子。

  朐施然没戳穿他,继续说:“其实知道凶手的感觉很差劲,明明知道答案,还得从头开始引导着一帮子傻逼警察慢慢从错的那条线儿查起来,真傻逼。”

  苏慎没说话。事实上,朐施然能知道真凶,还得拜他所赐。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狠心路人苏先生。

  “只希望你们别在周倩男朋友那条线索上越走越远,”苏慎促狭地一笑,“希望你们能尽快从罗明明那里找到破绽。”

  朐施然和他针锋相对,“你要是愿意站出来做个污点证人,我也不用带领着一群傻逼警察当没头苍蝇了。”

  “可是,我们的目的不是真凶。”苏慎回头看了一眼病床。

  胡宇然蒙在被子里边一动都不敢动。

  “我有信心这回能把事态扩大,只要一步一步地领着大家按照我的线索走。”朐施然眯了眯眼睛,“原先‘他们’太谨慎了,下手的都是些孤儿小乞丐,无父无母没人在乎,即便查出来估计不用费劲儿都能压下去,这回这个小女孩儿不一样,这是头一个父母有一定社会地位有一定话语权的小孩儿,人们的想法大多是这样,涉及权利对有一定地位的民众的欺压,会引起普遍的众怒,人们能从里边看到作为民众的被支配和渺小,他们会觉得无能为力,会觉得绝望,会去想就连看似社会地位挺高的人们尚且对这些权利倾轧无能为力,联想到自己就会更叫义愤填膺。公众的物伤其类,大致如此。所以‘他们’铁定会吃亏。”

  苏慎听朐施然这么冷静地分析,突然有一种很愤怒的情绪亟待发泄。

  利用大众的心理去不顾无辜达成自己的目的。

  大众也不是无辜的。

  大家一块儿在恶心的泥潭里挣扎。

  但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么个想法,自己在心里偷偷想和听别人冷血地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觉得恶心。

  朐施然恶心,他自己更恶心。

  但是,这是单纯的恶心。没有罪恶感。

  即便是再重来一次,他也会见死不救。因为只有见死不救,他们才可以凭借这个契机,慢慢地扳倒敌人。

  有时候想起来这些年的所做所为,苏慎自己都想吐,也同样不是因为罪恶感。

  没有罪恶感源于没道德意识,这是一个人最本身x_ing格上的缺陷。冷漠扎根在基因里,改不了抹不掉。

  “你真让人恶心。”苏慎端方斯文地笑。

  “你也是。”朐施然亲切地回应他。

  病床上的被子轻轻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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