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飞涯松开了他,目光深沉地看来半晌,终是未言一句便踏出梨园。
蓝羽站在车门边向里张望,看见萧飞涯的时候,眸色温柔。
一路上气氛是诡异的安静。
回到家后,蓝羽将刚倒的水放到桌上,准备离开时却被叫住。
“蓝羽。”
萧飞涯慢慢走向她,每一步都伴随着蓝羽的心跳声,直至跟前。男人俊朗的面容逐渐放大,低沉的嗓音几乎令蓝羽沉沦。
“你可愿……”
蓝羽等待下文,可惜没有下文,只有一声轻叹:“罢了。”
萧飞涯重新坐回沙发,未能问出口,只能道声“抱歉”。蓝羽轻笑地回了两字,“无妨”。
看着那抹倩影走出客厅,萧飞涯甚至觉得,若无沐夕缘,也许他会爱上这个如水的女子,与她共度一生。
而此时的沐夕缘趴在桌上,凳子边是换下的青衣。他反复擦着那枚晶莹的玉佩,最后无比珍惜地放在胸前,轻轻呢喃:“飞涯……”
第4章 骤雨
萧飞涯最近搬回四合院住下,因着事情没以前那么多,他也想趁机偷闲。
将陈山送出院子后,萧飞涯把文件尽数交于副将,让他带回阁楼整理。
“少将可知沐夕缘如何度过的十年?”这是陈山临走时留给萧飞涯的话。
萧飞涯想起自己已许久没去梨园,心头很烦闷。回到房中,吩咐下人抱来几坛陈酿,独自一人倚窗醉饮。蓝羽难得没在家中,他也不用怕别人瞧见这副模样。可谁又曾想到,这一醉,竟醉得如此糊涂,如此寂寥?
陈山来到梨园与沐夕缘交谈片刻,见天色将晚,想起有东西忘记给萧飞涯,便把东西交给沐夕缘,拜托他跑一趟。沐夕缘没有拒绝,但还是犹豫。陈山见他如此,拍拍他的肩:“夕缘,你终要面对的。你等不起下一个十年。”
暮色时分,沐夕缘来到萧府,家丁认得他,便请他入府。沐夕缘询问了萧飞涯房间的位置,寻路过去。后院几乎没有下人,显得很宁静,所有酒坛破碎的声音格外突兀。
沐夕缘很快找到房间,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是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他一阵咳嗽。
等缓过来后,他走入房间,地上散着几个空酒坛,而窗边坐着那个人。
“谁?”听到动静,萧飞涯起身朝这边而来。
沐夕缘刚把东西放在桌上,便被一个滚烫的怀抱抱住。他猛然挣开,后退几步,发现萧飞涯脸颊绯红、呼吸灼热,已然酒醉。
“夕缘,是你吗?”
被捏住的腕子传来剧痛,却挣脱不开。刚想说什么,唇被封住,眼前是张放大的俊脸,满口酒香。
一把推开萧飞涯,沐夕缘说“你醉了”,准备逃离,却被一股大力拉扯,后背抵在墙上,硌得生疼。
“醉?我怎么会醉?沐夕缘,你为何躲着我?十年,过了十年,你还是一样躲着我!”
也许唯有醉意才能使平日里沉稳的萧少将变成这般,“十年了,我本该忘记你,我也快忘记你,可你为什么还要出现,把我搅得一团乱!沐夕缘,你到底在不在乎我?若是在乎,为何那么冷漠;若是不在乎,又为何把我送你的玉佩一直带在身边?你说啊!”
沐夕缘被萧飞涯拉扯着,最后两人都倒在床上,沐夕缘变得惊恐,拼命想逃离。
衣服被撕开,露出白皙的肌肤,萧飞涯欺身压上来,眼中是痴迷的爱恋。他贴上沐夕缘被眼泪浸得冰凉的脸颊,无比温柔地说:“夕缘,记住我,记住我……”
“不……”
深夜,雷雨交加,惊醒了本就不安的沐夕缘。
他转头看见萧飞涯沉睡的侧脸,想伸手触碰,却在半空中收回手。
他支撑着坐起,牵动了身上的伤。他咬牙起身跨过萧飞涯,迫使自己不去看床上狼狈的痕迹。他跌在地上,慌忙捡起衣衫套在身上,打开房门看见来人却不惊讶。
蓝羽惨白着一张脸,淡蓝色的手帕早已被搅得不成样子,满面的泪痕。她看见沐夕缘的样子,说不出话。
沐夕缘扶住门框,有气无力地对蓝羽说:“进去吧……我知道你爱他……这是唯一一个得到他的机会,他知晓后……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蓝羽似乎没明白,直到沐夕缘从她身边走过,她才轻声叫住他:“沐公子,你为何……”
“你是个好姑娘,不该被辜负。沐夕缘不能再扰乱他的生命。只是,一切还是要由你自己决定。戏子终究是戏子,只能唱着单调的曲,演着别人的命。”
蓝羽泪如雨下,颤声说了“谢谢”。她望着沐夕缘远去的背影,咬咬唇,终是走入房中。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之后,麻烦亲们给点小建议啦L('ω')┘三└('ω')?
第5章 徘徊
沐夕缘将破碎的衣衫都烧了,清洗一番后便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天。
林师傅有空便守着他,其余时间都是虎娃在照料。虎娃就是之前去见萧飞涯的男孩。
等到第三日,沐夕缘终于高烧初退悠悠转醒。林师傅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喝下一碗汤药,也不免心疼。
“再休息几日吧,等好利索了再说。”
“师父!师父!有信!”虎娃手里晃着一封信,一路小跑进屋子,见沐夕缘坐着,连忙欢喜地扑过来,“沐哥哥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林师傅拿过信:“小声点,别吵!什么信?”
“不知道。送信的人说是萧少爷送的,红色的信,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囍’字呢!嗷~师父你干嘛打我?”虎娃护住被敲疼的脑袋,发现沐夕缘脸色不对,“沐哥哥,你怎么了?”
林师傅无奈地将信放在桌上,拉着虎娃走出房间。
“师父?”
“虎娃,你沐哥哥心里难受,让他好好休息。”
“哦!”
沐夕缘愣愣地盯着那封信,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他重新缩进被褥把自己盖严实。明眸轻闭时,一滴清泪滑落,没入枕巾,不见踪迹。
萧飞涯的婚礼惊动大半个北平,当天他总时不时向外张望,却没等到沐夕缘。林师傅带着礼品前来道贺,匆匆喝下一杯喜酒便走了。
那一晚,有人洞房花烛,自然有人烂醉如泥。
若是平日,林师傅一定不会让沐夕缘碰半滴酒,一个不注意怕毁了嗓子。但是这次,他放任沐夕缘,还替他准备好了药。醉一场,或许就不会那么难受。
而另一边,萧飞涯应酬完回房,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佳人,一步步走过去。
蓝羽紧张地捏着手帕,直到头盖被掀开,她终于得偿所愿,嫁给了他。
萧飞涯没有说话,拿起酒杯走到窗边,望着天上的明月,微微出神。
蓝羽从后轻轻环住萧飞涯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萧飞涯身子僵硬,但没有挣脱。对蓝羽,他没有爱意。
“夫君。”蓝羽颤声叫出这个称呼,“我知道你内心所想。我不求你爱我,只求你把我留在身边,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吧,你不能没有孩子,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好吗?”
萧飞涯转身放下酒杯,把手放在蓝羽肩上,才发觉她已快落泪。萧飞涯抚上她的脸颊,似叹息般低语:“嫁给我会委屈你,萧飞涯不会再爱任何人,我注定要负你。即使这样,你也不后悔吗?你本可找到更好的。”
蓝羽感受着他掌心的热度,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不后悔。我虽爱你,但我不会失去理智,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事。等孩子出生,我会提出和离的。”
萧飞涯将她抱入怀中,俯身低语:“其实你……”
又没下言,蓝羽叫他一声,他才说完:“其实你是个好姑娘。”
其实那一晚,我什么都知道。
北平的百姓时常提起,说萧少将新婚燕尔、夫妻恩爱,两人出双入对,羡煞旁人。蓝羽嫁为少妇,尽着一个妻子该有的责任,安于现状。
陈山还是会偶尔来汇报最新情报,有一次向萧飞涯提出去梨园,萧飞涯没有回答。
对他来说,梨园已成为一个遥远的地方,同时想起,自那一晚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梨园,再也没有见到沐夕缘。
“夫人,要同去吗?”
一边倒茶的蓝羽闻言一笑:“不了,我约了裁缝店的老板,要去那里看看。”
“好。”
送走萧飞涯和陈山,蓝羽简单收拾一下,便让丫头陪同去裁缝店。最近天气转凉,需要为家里准备一些衣物。
而再次来到梨园的两人,熟练地找位置坐下。
只是听到一半,萧飞涯便起身离席。
后院里很安静,萧飞涯站在门口,那抹青衣正坐在镜前描眉。
似有所感应,沐夕缘突然转头望向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帘子被风吹起。
萧飞涯没有迈入门内,他其实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此时,萧飞涯已走出梨园,站在车边向里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离去。
锣鼓一响,沐夕缘站上台,薄唇轻启之时便已走入另一段人生。他向台下扫视一眼,意外看见那个空了许久的座位有人坐着,定睛才发现是陈山。陈山满脸笑意地朝沐夕缘点头。沐夕缘明白,原来刚才并非错觉,那人真的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