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品 作者:逸青【完结】(54)

2019-07-03  作者|标签:逸青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因缘邂逅

  

  可不愿意归不愿意,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个位置扎稳了根,从一开始磕磕绊绊,到现在水到渠成,其实……他自己也没努力多少,都是信祁手把手教他的,不懂就问,不会就学,绝没有上司甩脸色给他看。

  

  而且这上司好像还恨不得把他的差事一把揽了,让他什么都不做,就像现在似的无所事事睡大觉、吃闲饭,还拿着正经工资的才好。

  

  不知道内情的新人们都觉得他们总经理可能是有病,这哪里是招总助,分明是招了个祖宗。还十分大方地把自己办公室一分为二,竖了道形容虚设的隔断,分出一半去给这位“祖宗”呆。

  

  “脑子有病”的总经理正托腮欣赏着某人的睡颜,办公室的门突然不合时宜地被敲响了,“叩叩”两声,把苦心营造出来的安静氛围瞬间打破。

  

  信祁敛了笑意,轻咳一声,低声道:“进来。”

  

  孔祥才冒出一个头,就接收到了对方的眼神,立刻放轻了动作,几乎是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把文件递到办公桌前,声音都没出,只比着口型。信祁迅速该过目的过目,该签字的签字,随后不带一点儿犹豫地把人打发了出去。

  

  封逸远压根儿没听见这点动静,眉头都没皱一下。信祁继续着自己的“窥视”,也不知道别人睡觉有什么好看,就是怎么都停不下来。

  

  又看了没一会儿,再次被某种声音扰乱,这回是封逸远自己的手机闹铃。他顺手掐掉,抹了一把差点流出来的口水,眯缝着眼缓了缓神,终于把自己从睡梦里摘出来,打着哈欠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身上盖着的西服随着他的动作滑了下来。

  

  他一把接住,拿去还给信祁,顺便在他颊边亲了一下:“我去接阳阳放学,然后回来接你。”

  

  时间正是四点,虽说总经理上班时间比较自由,也实在不好意思天天早退一小时。倒是封逸远经常闲着没事干,即便有事也会被上司随时截胡,保证他每天四点准时从公司溜走接孩子放学。

  

  对此,夏东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影响不到公司,他一概不管。尤其那孩子一口一个“夏叔叔”地叫着,他就干脆两只眼都闭上了。

  

  谁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呢,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封阳是他们半年前从孤儿院收养的孩子。

  

  那时候正值新年前夕,信祁跟封逸远双双歇了年假,刚好把两个假连上,直接休了半个月。俩人倒没趁这时间窝在家没羞没臊,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临近的C省。

  

  信祁碍于缓刑,已经呆在A市两年没动地方,每天公司与家两点一线,这会儿刑期终于结束,恢复了自由身,立刻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

  

  倒也不是他有多憋闷,主要是因为之前信博仁一直不肯说他是从哪个孤儿院捡回来的,现在他自己两年缓刑也过了,死刑变成了无期,不知道老不死的是不是想开了什么事,犹犹豫豫吐了点儿消息出来。

  

  信祁虽然不想知道关于他亲生父母的事,是遗弃还是死亡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孤儿就是孤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早对“亲情”失去了渴望。

  

  但他对那家曾经收留过他的孤儿院,还是有着那么一丝丝念想,不亲自过去看一看,心里就总是放不下,时常想起来,像一片羽毛般s_ao动着他的心,不重,却痒。

  

  他不到一岁就被信博仁捡回来,早对那边没有任何记忆。拿着信博仁给的信息,多方辗转百般打听,终于找对了地方。那里居然还在,规模依然不大,但三十年间也翻新过几次,外表看上去还是像模像样的,一干执照也齐全,是个正规的孤儿院。

  

  两人风尘仆仆地过来,自然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信祁也就开门见山,向他们打听了一下三十年前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自己是不是从这里出来的,真实姓名叫什么,应该是哪里人,又是因为什么被收留在了孤儿院。

  

  工作人员非常惊讶,还是尽职尽责地帮他查了,可最后还是只能给出一个失望的结果——查不到。

  

  信祁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三十年过去了,当年根本不完善的电子档案,怎么可能存留得下来。他来这无非是想了却一个心愿,究竟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他并不是太过在意。

  

  年关将近,孤儿院里也添了几分喜庆。几个孩子正在就着一些积雪堆雪人,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也不嫌冷,笑着闹着,又抓起一把揉成雪球互相扔了起来。几个孩子已经急不可待地开始放起小炮仗,一会儿一声响,一会儿被老师抓住便又停了。孩子们有大有小,年龄各异,就这么玩在一起,几个女生还在冰天雪地里没心没肺地分着老师发的小零食。

  

  封逸远正跟一个女老师边走边聊,一不留神背上就中了招,孩子堆里发出一声惊呼,显然是谁扔雪球扔得失了准头误伤了客人。女老师刚要代替孩子道歉,封逸远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就起了玩心,捡起那个还没化的小雪球,又搓上点雪,朝着孩子堆里反扔回去。

  

  小孩到底是灵巧,嬉笑着躲开了,谁也没被砸到。他这动作等于无异于表明了立场,几个孩子立刻围上来,拉着他加入了他们的雪仗。

  

  信祁本身不好这种运动,只好无奈地站着看,第三次险些被波及的时候,女老师请他进了屋。

  

  这间应该是平常上课用的教室,桌椅摆放得十分整齐,黑板上还有些没擦净的板书,看看就知是擦黑板的孩子擦到一半因为贪玩跑走了。信祁的视线在教室里落了一圈,径直停在最后一排靠墙的角落里。

  

  

  那里还有个小男孩没有走,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正靠着暖气,埋头在书桌上写些什么。信祁离得远,也能看清课桌上铺开长长的一条红纸,写过的部分搭在外面,是黑色的毛笔字。

  

  小男孩对着一张小纸条,正在一板一眼地抄对联。他好像感觉到有人来了,笔一停,怯生生地抬起了头。

  

  女老师立刻跟信祁说这孩子名叫吕洋,是三年前来到孤儿院的,父母都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一家三口就活了他一个。孩子因为车祸受了些刺激,一直不爱跟人亲近,内向得很。加上身体有疾病不宜剧烈运动,别的孩子在外面追跑打闹,他就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写写画画。

  

  她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怕孩子听见。信祁看着那个重新埋头写字的男孩,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病。

  

  “他有哮喘。”女老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又是担忧又是怜惜,“本来挺好的一个孩子,生得眉清目秀的,心地也善良,怎么就……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可那些家长来了一问,立刻就放弃收养他了。”

  

  信祁皱了皱眉,女老师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还以为他也跟那些人一样,结果他非但没有转身就走,还更进一步地凑了上去,坐在了那男孩面前。

  

  他其实靠近得并不快,特意给了对方一个留意的时间,可男孩好像还是被吓到了,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信祁看着他瞬间坐直了身体,后背靠上椅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露出一个委屈要哭的表情,却死命咬着下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你……你怕我吗?”信祁哭笑不得,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

  

  男孩连看都不敢看他,向女老师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女老师立刻上前安慰,说叔叔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信祁开门见山地问:“你想跟叔叔走吗?”

  

  

  男孩一听他这话,眼泪立马就下来了,拼命地摇头。老师忙说你别这么着急拒绝,叔叔家里条件比这里好,还能送你去正规的学校上学,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男孩还是摇头,信祁又问:“为什么不想走?”

  

  “这、这里挺好的。”他抽抽搭搭地说,“而且我……我有病,不能像、像他们一样。叔叔可以去收……收养更好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一句几乎还没有蚊子嗡嗡的声音大。信祁却听清了,也听明白了,忍不住一怔,随即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轻叹口气,右手揣进兜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男孩面前的课桌上。

  

  男孩看见那罐喷雾,瞬间就明白了,怔愣半晌,倏地抬头,睁着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他。半天才一边抽噎,一边犹犹豫豫地从口袋里拿了个类似的东西出来。

  

  两罐喷雾放在一起,后面那个生生小了一号,倒像是亲子装。虽然牌子不一样,但差不多都是这么个玩意,信祁弯起唇角,轻轻地笑了出来。

  

  他伸长胳膊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现在你愿意跟叔叔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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