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春 作者:ranana【完结】(73)

2019-07-01  作者|标签:ranana

  经过了前台,他揽过狄秋,耳语:“你要和段小乙跑了啊?”

  狄秋好笑地推着晏宁往前走,边走边说:“梦都是反的!”

  “那你是不是会和图春跑了?”

  “你都没见过图春!”

  两人同时笑出声音。回到房间里,他们重新一块儿躺下,晏宁抱着狄秋,小声地和他说话。

  他问他:“图春高么?”

  “蛮高的。”

  “比我还高?”

  “高中的时候……就比你高一点了。”

  晏宁大惊失色:“你记错了吧?”

  “不会的。”

  晏宁摇头晃脑,叽里咕噜地说:“他怎么长的啊?我在苏州算高的了啊,他家条件一定挺好吧,吃得不错,还是他爸爸妈妈长得很高,遗传基因作祟。”

  “他爸爸妈妈都不高的。”狄秋吞了口口水,说,“他妈妈很会做饭。”

  “你一定吃过。”晏宁说,伸手摸摸狄秋的嘴唇,“馋唾水(口水)都流出来了吧?”

  狄秋爬起来,开了盏落地灯,起身拿了客房服务的菜单,又钻回晏宁的被窝里,脚贴着他的小腿,坐着看。

  “馋虫跑出来了。”狄秋说。

  晏宁的手放在了狄秋的腿上,还在打听图春的事:“他现在在干什么?”

  狄秋摇摇头:“不知道。”

  “他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吗?”

  “啊?什么意思?”狄秋把落地灯拉过来些,捧着菜单凑在灯光最明亮的地方看。

  晏宁接着问:“他喜欢听故事吗?”

  “他喜欢看电影。”

  “哦,文艺男青年。”晏宁说,“欸,那他该不会梦想去西藏吧?”

  狄秋笑了,不响。晏宁支起条胳膊,也来看菜单,说:“那你该点厨师沙拉。”

  狄秋看着他继续笑,眼睛都眯缝了起来。晏宁道:“《重庆森林》看过吗?”

  狄秋不响,翻过一页菜单,点了点头。菜单这一页都是中餐了。

  “和图春一起看的?”

  狄秋哼起了歌,悠悠地,轻轻地。

  California dreaming……

  下一句歌词怎么唱,他不记得了,只想得起大概的调子。

  晏宁问他:“他会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谁?“狄秋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晏宁平躺了下来,头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说:“图春啊。”

  狄秋耸耸肩,一摊手:“谁知道呢。”

  “你困了吗?”

  “你困了吧?睡吧。”

  “你不想问问阿翰的事吗?”晏宁说。

  狄秋合上了菜单,看着晏宁。好久他都没出声,晏宁也不响。惊鹿咔一声敲下,狄秋抱住了膝盖,煞是费解地说:“有人问我,难道就不想了解你多一些吗,好像我需要了解你多一些,可是你今天又和我说,不是这样的,爱不是这么一回事,现在你又来问我要不要问问阿翰的事,我糊涂了,搞不懂了。”狄秋紧紧盯着晏宁,眉毛纠成了一团,“到底爱……这个词能说吗?为什么有人说它不能说,只能读呢?”

  他问:“爱,是怎么样的一回事呢?”

  晏宁侧过脸看他:“你觉得呢?”

  狄秋不假思索:“我就是搞不懂啊。”

  晏宁道:“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喜欢啊。”

  “因为开心吗?”

  狄秋更费解了,话都说不出来了,烦恼地蹙着眉头,晏宁抚了抚他的额头,笑着说:“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狄秋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一段时间,然后就分开,爱情就是这么回事吗?”

  他歪着脑袋,脸朝着晏宁,问他:“我们要分开了吗?”

  “我们分开的时候到了吗?”

  晏宁看着他,说:“我们在一起是蛮开心的。”

  狄秋点头,晏宁又说:“找伴侣的时候这一点比较重要,找爱人的时候这一点不太重要,狄秋,你想找爱人还是想找伴侣?”

  “有什么区别吗?”

  “伴侣间的一切行为都能用逻辑解释,爱人……”晏宁轻笑了笑,他抱住了狄秋,吻他的额头,他像是在叹息,“是啊,爱是怎么一回事呢?”

  狄秋的脑袋抵在晏宁胸口,他听到晏宁的心跳声,整齐,有力,有规律可循。他还听到晏宁说,“没关系的。”

  “睡吧。”

  晏宁把灯关了,他抱着狄秋睡觉,狄秋还是睡不着,任晏宁抱着。一晚过去,第二天一大早,他一个人回了苏州。他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看准了好几家花店,天一黑,他就一家一家找过去,把每一家店的每一支红玫瑰都买了下来。这么许多玫瑰,他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朵。他把它们抱回家,铺在地板上,茶几上,沙发上,放在冰箱里,摆满了阳台。

  他隔一段时间就去给它们洒水,他等待着,过了八点,过了九点,十点了,他给晏宁打去电话,问他:“我在家,你不回来吗?“

  晏宁笑着说:“你一声不吭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跑了。”他又说:“我在我爸妈家里,很久没回来了,来看看,晚上住这里了。”

  狄秋说:“你等等啊,你微信是这个号码吧?我加一下你,我发东西给你看。”

  “你知道我家wifi是哪个吗?密码知道吗?”

  狄秋一愣,晏宁说:“我短信你吧,微信号码是这个手机号。”

  晏宁挂了电话,一会儿就发来了短信,狄秋照着上面的指示连上了网,下好微信,一通鼓捣,拍了张家里的照片发给了晏宁。

  对方已读。

  晏宁回道:你还真买了?

  对方正在输入。

  你不等我生日再送?

  对方正在输入。

  屏幕上跳出来一只捧腹大笑的小兔子。

  一时间,狄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握着手机,坐在了沙发上。他调出了系统自带的表情符号,好多表情可以选,哭的,笑的,哭笑不得的,爱的,憎的,又爱又憎的。好像每一个都可以用,又好像每一个都派不上一点用场。

  狄秋躺在了沙发上,他闭上眼睛,往边上一滚,滚到了地上,他的脸颊一阵刺痛。他摸了摸,他被一支玫瑰花花枝上的刺划伤了。

  晚些时候,晏宁发来微信。

  谢谢,你说得没错,收到花总归还是蛮开心的。

  狄秋把手机放在了一边,他拿起一支玫瑰花放在身上,他摸到花瓣,小心地向下摸索,他摸到了一点尖尖的小刺。狄秋缩回了手,扯下一片花瓣放在嘴上,推进了嘴里。玫瑰花有些苦,他嚼了嚼,吞下了,坐起来,扫视了圈,起身抱起一摞玫瑰花,扔进了垃圾桶里。他把阳台上的花,茶几上的花,厨房里的,玄关上的,全都收拾了,垃圾桶里塞不下,就垒在墙脚。冰箱里的玫瑰花已经沾上了很多其他味道,摸上去冰冰阴(冷),狄秋把它们也全清了出来。

  他关上冰箱门,盯着磁铁贴着的一张纸条看了看。

  晏宁写给他的,抬头是:亲爱的狄秋同志。

  狄秋抽了抽气,摸摸手腕,走到了门口。

  他打开了这扇门。

  他来到了一间卧房,房间不大,只有个五斗橱,一面书架,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都是早就过时的款式,颜色也旧旧的,五斗橱上罩了个编织布罩子,书桌上压着块玻璃,下面全是些泛黄的照片,多数都是单人的旅游照,也有些合照,里面不变的主角都是一个长得像晏宁的孩子、少年、青年。

  晏宁躺在那张一边靠墙的单人床上。狄秋挤在他身边,面对着他躺下了。窗帘透出了些青蓝色。晏宁轻轻呼吸着,问说:“狄秋,你在吗?”

  他像在说梦话,含混不清。

  他又说:“你是假的吗?”

  狄秋攥紧拳头辩道:”我当然是真的!”

  晏宁还是轻轻地说话:“如果我是图春,你会努力让我看见吗?”

  狄秋握住了双手,不响,不再看他。

  “图春需要为生活奔波吗?”

  “图春……有很多时间吗?”

  “他……生活得很安逸吗?”

  “狄秋,不好意思,手表没能帮你修好,我问了很多人,没有人说得出是出了什么问题。它是怎么坏的,你知道吗?”

  晏宁好像在笑。

  “你就像一个歌手,我不过是你巡回演唱会苏州站的一个嘉宾。”

  狄秋把脸埋进了手掌里。后来,他听到晏宁起床了,他从手指缝里往外看,天还没完全亮,他也跟着起来了,晏宁轻手轻脚地穿戴好,出了门,狄秋跟着,他下楼,拿车,狄秋坐上了他的车。

  早间的电台在放慵懒的,催眠一样的英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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