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春 作者:ranana【完结】(38)

2019-07-01  作者|标签:ranana

  (我有个朋友,平时没什么爱好,最喜欢去石路上的小公园提外卖。有次,他晚上过去,黑漆嘛乌的,坐在个亭子里,坐了会儿,感觉边上多了个人,他就问了,我是来等人的,你呢?那个人是个女人,香喷喷的,女人说,我也是来等人的,等我老公的。朋友说,我来等我老婆的,他就上手摸女人的腿,女人就问了,你怎么来这种地方等你老婆呢,老婆不应该回去,在家等的吗?朋友说,妹妹啊,你不知道……)

  长脚忍不住说:“哦哟,喊扎鸡咕咕还搞哀囊多局细,老蔡倷葛小朋友啊是有点啥问题啊?”(哦哟,叫个鸡还弄这么多有的没的,老蔡啊你的小朋友啊是有点什么问题?)

  黄老板抬起手道:“我作证啊,老蔡葛小朋友是呒不问题葛,健啊健得弗得了嘞嘿!”(我作证,老蔡的小朋友是没有问题的,健康得很。)

  长脚大笑:“黄老板作证是我相信葛。”

  蔡老板板起了脸孔,道:“相信唔倷嘞,定海神针落进去阿只听见逛咚逛咚。”(相信她呢,定海神针落进去也只能听到逛咚逛咚的水声。)

  黄老板面带微笑,道:“等到天热起来呲,阿否要舌头拖出来牵记点水啧哦。”(等到天热了,也别把舌头拖长了惦记那些水了。)

  长脚偷偷笑,狗狗也笑,黄老板自己更是笑得起劲。蔡老板接着道:“倪小朋友才�c-h-a��,妹妹啊,倪家子婆卖淡菜葛,我看弗见,是寻唔倷葛味道寻出来葛,哀搭味道最重,帮唔倷身浪葛味道一特色一样。唔倷闻闻味道,也�c-h-a��,味道好像散忒点啧,一头说一头立起来,摸来呲个亭子往外头走,走出去呲马上才跑啧,唔笃阿晓得囊夯?”(我朋友就说了,妹妹啊,我老婆卖淡菜的,我看不见,是找她的味道照过来的,这里味道最重,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闻闻味道,又说了,味道好像散掉了点,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摸着亭子往外走,走出去了马上就跑了,你们猜怎么着?)

  狗狗道:“石路浪抓鸡咕咕抓得勤得弗得了,估计上去么老蔡葛朋友是摸着警察葛水龙头啧。”(石路那里抓鸡抓得很频繁的,估计老蔡的朋友是摸到警察的水龙头了。)

  蔡老板咧嘴大笑,喝了一大口茶:“还是倪狗狗阿哥有经验!”

  长脚瞪了狗狗一眼:“倷倒蛮清爽。”(你倒是很清楚嘛。)

  狗狗忙赔笑,递苹果,往长脚的茶杯立加热水,道:“我有个小朋友派出所做葛。“(我有个朋友在派出所干事的。)

  恰好到长脚了,她摸牌,出了张四万,一瞥狗狗,说:“倪小区里有扎京巴,一经是个女人溜葛,唔笃屋里呐帮另外一家养京巴葛人家搭个亲,格家人家呐一经是葛男人溜葛,囊么格日呲搭,遛啊溜啊,京巴也养小狗啧,囊么诸何人围嘞一来看哦,第一胎出来才弗对啧,养出嘞个短脚,棕颜色葛小狗,两扎京巴么才是雪雪白葛,囊么狗�c-h-a��屋里葛女人火冒三丈,�c-h-a��个狗偷男人!格家人家葛女主人阿急啧,�c-h-a��个京巴血统弗纯,弗正,囊么两个女人要打相打,囊么第二胎出来啧,一看是扎雪雪白葛狗,长得呐有点像博美,格个狗亲家笃男人冲上去号呲格个女人两记耳光,一来遛狗葛有个牵呲条白颜�c-h-a��美葛男人被转屁股才走。”

  (我们小区里有条京巴,一直是个女人遛狗的,它家里和另外一户养京巴的人家搭了亲,那家人家一直是个男人遛的,那天遛着溜着,那条京巴要生了,好多人围着一起看啊,第一胎出来就不对了,生出来个短腿,棕色的小狗,两只京巴都是雪雪白的,那个亲家家里的女人火冒三丈,说你的狗偷男人!那个狗的女主人也急了,说你的京巴血统不纯正,两家女人就要打架,这时候第二胎出来了,一看是条雪白的狗,长得有点像博美,那个狗�c-h-a��的男人冲上去打了那个女主人两个耳光,一起遛狗的有个牵了条白色博美的男人调头就走。)

  狗狗接道:“格个狗亲家笃女人脑筋一动,上去阿被呲格个京巴笃女主人两记耳光,踢呲自家男人裤裆一脚,抱牢呲狗才走。”(那个狗�c-h-a��的女主人脑筋一动,上去也给了那个京巴的女人两记耳光,踢了自己男人裤裆一脚,抱了狗就走。)

  长脚听得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大家都笑,狄秋也笑得很开心,牌桌上正热闹,黄老板接了个电话,接起来就气冲�c-h-a��道:“喂,囊夯?啊?囊也同学聚会啊?弗是上个熬头刚吃过饭么?啊?好好,晓得啧,嗯嗯……”

  (喂?怎么样?啊?怎么又同学聚会?不是上个月才刚吃过饭吗?啊?好好,知道了,嗯嗯……”

  她挂了电话,眉头紧锁,打了个电话出去,电话一通,即刻道:“欸欸,老王啊,欸,是我,啊是唔笃也同学聚会啊?啊?哦,好葛好葛,啥辰光一道吃饭哦。”(老王啊,是我,你们是不是又同学聚会啊?啊?好的好的,什么时候一起吃饭啊。)

  匆匆结束了这通电话,黄老板一看桌上,摸牌,出牌,道:“同学聚会,拆散一对是一对,唔笃㬟听说过啊?”(你们没听说过吗?)

  蔡老板碰牌,要摸牌,恰好碰到了黄老板给牌的手,她眼珠一转,拍了下蔡老板的手,语调软了,声音娇了,道:“倷扎手是伸得长葛。”(你这只手是伸得够长的。)

  长脚看笑了,狄秋勾勾嘴角,几个字已经蹦出了喉咙:“我有个朋友……”

  他耳边突然轰轰地响,好像几百张麻将桌同时在洗牌,眼前蒙蒙的全是烟,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抽烟,吐烟,他一阵心反(反胃),捂住嘴冲进了厕所,扒着马桶就吐了,好一阵,再吐不出什么了,他去柜台要了瓶矿泉水,去了棋牌室外面灌嘴,喝水,点了根烟。

  烟吃了半根,狄秋一抬头,一眼看到小灰的车缓缓靠边,在路边停下了。过了歇,副驾驶座的门打开了,他先是看到根拐杖,接着看到一手一脚打着石膏的洁洁下了车。洁洁拄着拐杖在路边站稳,转身弯着腰还和车上的人说了会儿话,等到车开走了,她才往棋牌室来。

  洁洁也看到狄秋了,和他招招手,加快步伐,气喘吁吁地到了狄秋跟前。她一吐气,问道:“你不是在这里么,怎么他们拉不到人呢?”

  狄秋说:“我在和黄老板他们打。”

  洁洁点了点头,看着狄秋的烟。狄秋问她:“你出院了?”

  洁洁说:“我转院了。”

  狄秋问道:“你从医院溜出来打麻将?刚才是小灰?”

  “我明天才正式转过去,今天是最后出来放放风。”洁洁说,笑了笑,“我转去广济了。你有空啊要过来玩玩?702,临时转过去么没有普通病房了,vip病房,很高级的。”

  狄秋看着她,垂下了手,香烟自顾自烧着,他不响。

  洁洁又说:“刚才是小灰。”

  她也没话了,走进了棋牌室。狄秋面朝着马路,继续吃香烟,两口就吃完了,他便也回进去了。

  隔天下午他在棋牌室门口睡醒,天还没黑,他跳上辆公交车,转了地铁,再转公交车,找去了广济路上的广济医院。

  进了医院,找到了702门口,狄秋先从门口的玻璃小窗往里张望了眼,只看到个客厅,里面沙发电视,茶几桌子一应俱全,墙体刷成了鹅黄色,东面墙上挂着副浓墨重彩的向日葵画,硕大的金色花朵压折了花茎,像一群蓬头发的人,身子挤在花瓶里,脑袋挂在花瓶外头。狄秋没看到洁洁,他进了屋,又一看,西墙安了个内嵌式书柜,上中下共三层,每层都塞满了旅游攻略书,从国内到国外,又从国外回到国内,最下层还有一本《时间简史》,一本《宇宙体系论》,被挤在印度攻略和江西旅游目的地推荐中间。穿过客厅,就是卧室了,卧室里也有台电视机,挂在墙上,不远处还有扇小门,门开着,门里的灯也开着,是间浴室。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拉了起来,隐约能看到对着电视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床头两个柜子,一个柜子上摆着张三人合照: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人中间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女孩儿,男人笑着,女人也笑着,女孩儿瞪着大大的眼睛,双手紧抱着只布娃娃。男人和女人挨得女孩儿很近。照片的背景是公园路上那间大公园的正门。

  另一个床头柜上点着香薰蜡烛,狄秋凑近闻了闻,蜡烛透着股西柚味。火苗蝉翼似的薄薄一片,幽幽燃烧着。狄秋坐到了地上,地上铺着地毯,有些鞋子散落在床下,狄秋把它们归好了,推到墙角,排成一列,和一根拐杖,一台轮椅挨得很近。他再看了看那张大床,洁洁抱着只枕头,缩在床的一角熟睡着。

  床头的墙上也挂了副画。色彩有些朦胧,笔触有些模糊,好像画的是一个坐在花园里的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儿,女人戴着顶红色的帽子。

  狄秋趴在放蜡烛的床头柜上,枕着胳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洁洁叫醒了,一睁开眼睛,狄秋就看到洁洁在对他笑。狄秋摸摸头发,也笑,卧室里的窗帘拉了起来,还开了灯,灯光又白又亮。外面是黑夜了。

  洁洁看着狄秋道:“走啊。”

  她手上和脚上的石膏都还没拆,颜色有些发灰了。狄秋问她:“去哪里啊?”

  洁洁撑起身子,一蹦一跳地到了轮椅前,转过半个身子,一屁股坐下去,扔掉了拐杖,道:“你来很久了?”

  狄秋站起来,过去推轮椅。洁洁问他:“你要不要住这里?客厅里有沙发。”

  狄秋说:“我就是有些困了,昨晚通宵麻将。”

  “你哪一天不是通宵麻将?”洁洁回头看狄秋,她的眼皮浮肿,但是双眼皮还是很深,眼睛也还是很大。她那两只大眼睛眨了眨,嘴角翘起,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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