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然的眉毛跳动了两下，没再继续问，转身走了。
几个小时后，所有人又都坐在了会议室里，不同的是，之前是四个人，这次是五个。
“这次事件的基本情况大家都了解了，废话不多说，跟之前一样，曹cao负责所有那头的信息和线索，甜瓜你和粥粥去查一查康璐璐生前的社会关系等，至于你。”戴然说着指了指元一，“你刚来，跟我一道。”
没人表示异议，都迅速行动了起来。
你跟我一道
戴然领着元一到停车场取车，边走边向他解释了一下几个同事的分工：“有些已经去世的人无法投胎，会有魂或者灵在人间行走，曹cao负责向这一部分群体征集线索，当然前提是这部分群体不会打扰到人类的生活，曹cao也会尽量帮助他们或者多给他们烧点吃的用的。”
元一边扣着安全带边疑惑道：“不能投胎的那部分是因为什么原因？”
“原因很多，但有一部分是自己不愿意。”戴然摇摇头，“人总说'人死如灯灭'，但人死了还有其它的念头呢，活着不容易，死了一样不容易。”
车子迅速驶出办公室的停车场，拐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如织的车流，世界一下子热闹喧嚣了起来。
“甜瓜那个手机是专门接收那头的信息的，我们处理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她的手机上显示过来的；粥粥负责信息收集和整理，还负责一些外联的工作。”戴然简单介绍了下每个人的分工，“但是我们这边每个人的工作没有区分的很死板，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平时面对的也不是人类，所以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繁文缛节，我们的目标是解决每一个案子。”
这个城市总是在堵车，戴然的车子被夹在一溜汽车里缓慢移动着，他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盒东西，往手掌里倒了两下，伸到元一面前：“太慢了，吃一个。”
元一看过去，是薄荷糖，他道了声谢，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微辣的带着甜味的气息直冲天灵盖，因为堵车而略有些烦闷的胸口顺畅了很多：“对了戴头，我们部门为什么直接叫办公室？”
戴然正往下吞那颗薄荷糖，他吃糖果类的东西有个习惯——嚼碎了直接往下吞，闻言有一小粒卡了一下，他咳了好几下才把所有碎块咽下去：“咳咳，当时汤局让我们自己起名，我们开了一个星期的会，起的名字都不能全票通过，索x_ing直接叫办公室，简单明了。”
两人认识的时间严格算起来还不足一整天，但戴然这个人本身就外向能聊，元一又是那种十分会配合倾听捧场的人，因此戴然和这个新同事意外的合得来。
好容易到了戴然这次要去的目的地——一个墓场。
这几年，土地越来越值钱，人均居住面积在缩小，加上越来越快的开发速度，留给逝去的人的住宅面积就非常小了。
十几排墓碑整齐的排列，一模一样的形状和大小，有的已经封土，有的还空着，除了标好的排数和序号，很难直接从外观上看出不同。
每两排之间的距离十分有限，磕头的时候都要歪着身躯。
戴然带着元一，直接走到一个墓碑前站定。
爱女康璐璐。
看着这个名字，元一沉默了。戴然看上去非常严肃，从刚刚下车的时候提下来的袋子里拿出三只香：“在正式处理他们的案子前，来拜祭一下他们。”
戴然点香、祭拜，他总是带着一点不羁笑意的面上此时无比的正经严肃。
元一待戴然站到一边后，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又盯着墓碑看了一会，才看向戴然，两人迈步往外走。
“康璐璐还不到二十岁。”元一轻声说，“看墓碑上的照片她很漂亮。”
戴然不知什么时候点了一根烟，却并没有抽，只是夹在食指和中指里，他的手指修长而笔直，轻轻夹着香烟的动作看上去十分优雅：“不是自然死亡，所以才会传讯息到办公室。”
他边说着边呵呵了两声，“到办公室久了，这种事见的多，你就不会奇怪，但我每次都想说一句话。”
元一听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看着戴然把一口没抽的烟掐灭，沉默了几秒钟，接过被自己撂下的话头道：“这世界有时候真他娘的cao蛋。”
戴然说完这句话就发动了车子，车窗开着，微风灌进车厢，陡增一丝寒意。
办公室是一栋单独的小楼，距离闹市区有点距离，半夜看过去的时候，颇有那么点遗世独立的孤独感。
但是当元一从戴然车子里下来，发现不远处的两边街道排列着各种小吃店，大陆四大小吃连锁——沙县小吃、黄焖j-i米饭、兰州拉面、j-i公煲整齐的排在路边，其它面馆、米线、炒饭炒面、盖浇饭、炒菜盆菜等小餐馆也是应有尽有，加之这个时间段正是午餐高峰时段，每个餐馆不停有人进进出出，一股极其强烈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戴然把车子停在小楼的前院，见元一站在院门口张望着两边的小餐厅，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饿了？”
元一想了想，好像确实饿了，遂点点头。
戴然挥手一扫那片餐厅：“我们先上楼，这里的每个店我们那都有外卖菜单和电话，一会让他们送上来，这会去店里吃位置紧张。”
两人爬上三楼，到了会议室，戴然从旁边柜子的一个抽屉里抽出一叠纸：“都在这，你看想吃什么，一会甜瓜他们都会回来开会，一起点。”
元一摆摆手：“我随便的，还是你点，我不挑，都行。”
戴然也不推脱，作为第一天报道的新人，不敢担负起这种关系到别人胃口的大事也是正常：“那就点这个，水煮鱼、香菇青菜、回锅r_ou_、鱼香茄子，再加一个咸r_ou_冬瓜汤，正好。”说着他抬头问，“你有什么忌口的吗？香菜之类的。”
“没有。”元一摇头。
点好菜，戴然两手抱胸，倒在靠墙而放的沙发上：“下午开会通报每个人上午调查到的信息，到时候你负责记录并且找出关键点。如果传递到这里的冤情得不到有效的解决，拖延时间越久，逝者怨气越深，到时候会很麻烦。”
说到这里，戴然顿了顿，随后强调道，“而且，这是我们的责任，明白吗？”
如戴然所说，其他三个人在随后的一个小时内陆续回来，一进到办公室都直接扑向会议桌：“妈呀戴头你真是天使啊，差点饿死在外面。”
米饭是戴然用一个挺大的电饭锅煮的，此时正开着盖子散热，阵阵的饭香味飘在会议室，元一觉得自己听到了不止一下的肚子咕咕声。
无需客气，几个人各自端着硕大的饭碗从电饭锅里盛饭，都是满满一碗。
元一边吃边看了几眼，曹cao和戴然狼吞虎咽不说，甜瓜和粥粥两个看起来既瘦又漂亮的女孩子吃起饭来也丝毫不含糊，尤其甜瓜，精致的妆容丝毫不花，大波浪的卷发被扎成一束，以免影响她进食，一大口一大口的吞咽着饭菜。
兴许是察觉到了元一的眼光，甜瓜吃完一碗饭后抽纸擦了擦嘴，满足的眯眯眼：“元帅哥，我跟你说，如果大半夜就醒了然后一直查资料找人到现在只吃了两个菜包子，没把那锅饭直接吞了就很斯文了。”
粥粥赞同的点头：“就是，跟吃饱肚子相比，其他事都是小事。”
进餐的过程很快，除了几人都饿吃的略急促，他们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
“甜瓜，你先来。”戴然示意。
甜瓜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资料：“康璐璐就是本市人，她的祖父祖母辈就是本市出生本市成长工作成家，父母也是，所以目前康璐璐的社会关系基本集中在本市。她刚满十八周岁，从小就很乖，学习生活基本不用父母cao心。据她的邻居说，康璐璐就是其他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康璐璐今年高考，分数超过本省重本线三十多，但就在报考志愿的前一天康璐璐被发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已经没了呼吸。她父母报过警，根据拿到的法医报告，康璐璐是忽然窒息式的死亡，无任何外伤，体内无药物残留。我和粥粥查过，康璐璐的父母和她本人人际关系都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他们全家人在邻居同事同学中的评价也都不错。”
甜瓜说了一大串话，拿起水杯喝水，指了指粥粥，粥粥拿起资料继续：“康璐璐是在高考分数出来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志愿填报开始的前一天早上，被自己母亲发现死亡。据她母亲叙述，康璐璐作息正常，早上七点半之前一定会起床，但是那天直到上午九点半都没有出房门，她以为女儿不舒服，进去看，才发现康璐璐已经没有呼吸了。”
戴然边仔细听着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坐在他左手边的元一，令他意外的是，元一此时低着头，没有动笔，也没有看着粥粥。
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粥粥说完后，曹cao立即跟上：“我来说一下我这边的。我问过我那些线人，康璐璐死亡到目前为止超过三个月，但是没有魂或者灵看到过康璐璐的魂，也就是说这三个月，康璐璐的魂并没有在人间飘荡，而且根据目前的情况，康璐璐确实不是正常死亡，所以也不可能去投胎。”
戴然的右手敲着桌子：“元一，你认为呢？”
粥粥、甜瓜和曹cao都看向元一，不知道为什么戴然忽然向这个新同事提问。
“目前的信息来看，有两个点比较关键：第一，为什么是在高考分数出来但是志愿填报之前；第二，这三个多月里，康璐璐的魂去了哪里。”元一面色自如的说着，“按照甜瓜粥粥的调查，康璐璐的高考分数很好，能上一个不错的大学，对一般人来说，等于即将开始一段比较美好的人生，即便她要自杀，也不会选择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