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南往北 作者:四又西【完结】(92)

2019-06-29  作者|标签:四又西

  “咱们这片儿到底什么时候拆?”徐北随口问了句。

  “不知道,”南星用开水涮了涮碗碟,“都说了两年了,也没看见动静。”

  徐北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还是别拆吧,我肯定特怀念这地方。”

  南星看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会儿换了个话题:“你跟家里人说得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徐北叹了口气。

  前两天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老妈听着还是老样子,就是老爸依然不肯跟他说话。

  “要么我过年不回去了吧。”徐北郁闷地说。

  “不行,”南星皱起眉,“你不回去你上哪儿啊?让你爸妈怎么想。”

  “我陪你啊,”徐北抬起头,“咱两一块儿过年。”

  “我不要你,我今年还跟n_ain_ai过,”南星瞥他一眼,语气缓了缓,“还是回去吧,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想你,你别让他们伤心。”

  徐北皱眉想了半天,无奈地叹口气:“我知道了,这事儿再说吧。”

  吃完两人一身火锅味儿往回走,为了散味儿还特意绕了一圈,不过回家徐北脱了大衣闻了闻,没个屁用,还是一样销魂。

  南星把两人的衣服抱出去,打算挂在外面的晾衣绳上,挂到一半停下了:“今天好像说有雪。”

  “雪?”徐北愣了愣,翻出手机看了一眼,“还真是,不过一整天都没下啊。”

  “算了不管了,”南星把衣服撑开挂上去,“反正火锅味儿的衣服不能挂在房里,影响睡眠。”

  徐北斜靠着门看他,笑了一声:“得,我媳妇儿说啥是啥。”

  但这一晚没睡到头,凌晨三点的时候徐北被惊醒,睁开眼看到南星握着电话坐在黑暗里,脸上的表情很无措。

  “怎么……这样,”南星的声音颤抖着,“不是检查了都正常吗?”

  徐北愣了愣,猛地坐起来打开灯:“n_ain_ai怎么了?”

  电话那边又说了什么,南星挂了电话就跳下床开始穿衣服,声音颤得厉害:“n_ain_ai发烧了。”

  徐北的心一下子凉了,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感冒,引起炎症的话非常危险。

  “怎么就发烧了?”他七手八脚往身上套衣服,“现在什么情况?”

  “不能呼吸,说切开了气管c-h-a管子,”南星突然停下动作,望着他,“徐北……”

  “没事儿,”徐北从床边绕过去搂了搂他,“我们现在就过去,开车去,很快。”

  一通收拾出了门,跑了两步两人都停下了,有点儿发愣地望向半空。

  天空中细细密密飘着白色的小点儿,一落地就融化了。

  下雪了。

  51

  n_ain_ai在初雪来临的夜晚去世了。

  徐北和南星冲进病房的时候,昏迷中的n_ain_ai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

  李格跪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三个人都沉默着,看n_ain_ai慢慢闭上眼睛,心电图尖锐地叫起来。

  守在病房门外的护士又等了一会儿,进来开始撤下各种仪器管子。

  徐北沉默地看着他们动作,肩膀被人拍了拍,他有些迟钝地转过头,是n_ain_ai的主治医生。

  “急x_ing呼吸衰竭,”医生的声音平静又温和,“抢救及时,但老人家身体太虚弱了,多器官功能都有损伤,这个我们无能为力。”

  徐北眼神迷茫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点点头:“哦,谢谢。”

  “节哀顺变。”医生拍拍他的胳膊。

  护士拿着撤下来的东西出去了,来来回回经过李格身边,他仍然一动不动。

  南星开始手还抓着病床的围栏,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慢慢转身抱住徐北,眼睛压在他肩膀上。

  徐北紧紧搂住他,两人的手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妈……”李格低声喊了一句,病房里只剩他们三个,没有任何回音,李格整个人像断掉的树枝一样猛地耷下去,几乎就要趴在地上了,但额头还紧紧贴着n_ain_ai的手背,“妈……”

  徐北眼睛一热,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听见李格声嘶力竭的哭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开来。

  眼泪一下子滑了出来。

  他在脸上抹了一把,摸了摸南星的头发,小声说:“我们先出去吧。”

  南星慢慢抬起头,眼睛红得厉害,转身看了n_ain_ai一眼。

  n_ain_ai闭着眼睛,看上去很安详,徐北记得医生说过,癌症晚期的病人全身有中度到重度的疼痛,想到这儿他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转身拉着南星出去了。

  两人走到休息区的大厅里,落地窗外天空泛起灰蒙蒙的白,雪下得更大了,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两人靠在窗前谁也没有动。

  病房里的哭声渐渐消下去,不多一会儿李格走出来,在护士站签完各种文件,走到他俩面前说:“这阵子谢谢了,日子定了我通知你们。”

  “别说这个,”徐北看着他,顿了顿,“n_ain_ai除了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我还有几个舅舅,不过平时来往少。”李格说。

  “那也得通知人吧。”徐北说。

  “我知道,”李格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剩下的我来处理,其实这阵子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有要帮忙的叫我们。”徐北沉默了一会儿说。

  跟南星下楼坐进车里,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说话,挡风玻璃上落了一层白雪,徐北看了一会儿,打开雨刷。

  “我不想回去。”南星突然说了句。

  “那去我那儿吧。”徐北侧头看他,南星眼睛有点儿肿,鼻头也红红的,徐北想让他回去再睡会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南星系上安全带,冲他笑了一下,眼睛里像是还含着泪,“想睡觉,好累啊。”

  徐北扳过他的脑袋在额头上亲了一下:“好,回去睡觉。”

  凌晨路上车辆少,但毕竟下了雪路不太好走,徐北稍微减了速。

  他那个小居室很久都没回去过了,不过走得时候收拾得挺干净,推开门也没有奇怪的味道,他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想透透气,结果扑面而来的冷风让他生生打了个颤,又赶紧关上了。

  “我洗个脸。”南星脱了外套进了洗手间。

  徐北听着水声愣了一会儿,找出手机给赵老打电话。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早上六点,赵老的声音很精神,“起这么早,准备打鸣啊?”

  “师傅,”徐北叫了一声,顿了顿说,“n_ain_ai走了。”

  “哪个n_ain_ai?”赵老疑惑地问了句,接着就不说话了,沉默了半天才开口,“你现在在哪儿?”

  “刚从医院回来,”徐北往后躺在床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您什么时候宣遗嘱啊?”

  “明儿吧,”赵老说,“你也过来,做个见证人。”

  “我?”徐北皱起眉。

  “你这不刚巧打电话过来,”赵老笑着说,“省得我再打电话找别人。”

  “……”徐北有点儿无语,想了想问,“要通知全部继承人到场吗?”

  “也没几个,”赵老顿了顿补了一句,“对了,老太太家住着的那个闺女,她也得去。”

  “小南?”徐北愣了,“怎么还有他啊?”

  “小南?叫小南啊,”赵老啧了一声,慢悠悠地说,“你小子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你叫我?”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南星从里面走出来。

  “先挂了先挂了,”徐北对着手机说,挂了电话他扭头看着南星额前s-hi淋淋的头发,“这是洗脸呢还是洗头呢。”

  “皮筋断了,没东西扎,长头发太烦了,”南星拉开衣柜,声音里透着疲惫,“有没有厚点儿的睡衣我能穿?”

  “有,”徐北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睡衣扔给他,犹豫了一会儿,靠在衣柜门上说,“跟你说个事儿。”

  “嗯?”南星坐到床上仰头看他。

  “n_ain_ai在我师傅那儿立了遗嘱,”徐北说得有点儿费劲,“她可能……给你留了东西。”

  南星盯着他愣了好一会儿,偏开头说:“我不想要。”

  “小南,”徐北不知道怎么说,挺艰难地组织了会儿语言,“要我说,不管n_ain_ai给你留了什么,都是她的心意,没必要想太多,就是当个念想也行,当然了……你有拒绝的权利。”

  南星没说话,盯着枕头不知道想什么。

  “我师傅让我跟着去,做个见证人,”徐北试探着问,“要不明天你跟我去看看?接受不接受都由你,别人没权利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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