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春江+番外 作者:卜做人了【完结】(8)

2019-06-29  作者|标签:卜做人了

  “减不下去啦!”

  一群人兴高采烈地聊天,喝酒是免不了的。除了路春江,就辰辰还没结婚了,可也有了对象。“你别太挑了,”斌子端着酒杯劝他,“合适就成!”

  路春江苦笑,“都是人家看不上我。”

  “胡扯,什么人啊看不上你?你工作好,长得好,脾气也好,放哪儿都不难找——”

  “嫌我负担重吧。”

  这是实话。路春江没了父母,就相当于没有父母的退休金。家里就一套二十多年前的旧房子,还要养个上大学的弟弟。高中老师说好也好,说糟糕也糟糕。“我没啥闯劲儿,也不会说话,你们寻摸着要有不那么挑的,给我介绍介绍。”

  “没问题!”兄弟们异口同声。

  这顿酒喝到下午两点多才散。彪子喊着要去唱歌,路春江拒绝了。他担心路西没饭吃。打车赶回家里,路西的房门依旧紧闭。路春江衣服都来不及换,手忙脚乱敲门,“盼盼,盼盼你吃了没?”

  无人应答。

  路春江拧开那扇门,房间里是空的。

  路西不在,路西的背包也不在。

  路春江顿时出了一大身冷汗,酒全醒了。

  

第10章

  路西开门的时候,已经过十点了。

  书包背带松了,滑下来,他懒得整理,干脆就半挎着,掏出钥匙。路家以前是简陋的蓝色防盗门,蒙着绿色的塑料纱网。那时还没有后来的防盗门,家家户户都一样。但卞美英爱干净,经常用水冲洗。于是塑料纱网一直亮晶晶的,像新的一样。

  新的防盗门是路西不回家的两年间换上的。路春江起初经常联系他,打电话,发短信、微信或语音,一次老长一大段,仿佛向领导汇报工作。路西看到就删掉,最开始出于难过,后来成了习惯。忘记路春江他反而活得突然轻松许多,同学说他比大一开朗活泼,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门开了,客厅的灯亮着。路春江坐在沙发里,一下站了起来,“你干什么去了?”

  下午路春江打了十几个电话,路西接了一次。“不是说过了吗?”他换了鞋,鞋底粘着红色的爆仗碎屑和泥土。他下午不小心接到路春江的电话时,正跟工作室的同事聊天。“你去北京干嘛?”路春江问,脸色非常难看。路西冷笑,“去喝酒啊。”

  “你去北京来回跑,就为了喝酒?!”

  路西一早出门,那会儿路春江还没醒。他上了去北京的动车,看着窗边光秃秃的田野,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改签了火车票,当天去当天回,不在北京过夜。这是他最后一次在路家过年,他这么想。然而他现在恼怒自己一时心软,“对,就为了喝酒。”

  他身上有并不浓郁的酒气,路春江有鼻子,当然闻得到。他的脸色变得更加y-in暗,“你一个人跑出去,大晚上才回来——去喝酒?”

  路西懒得理他。暖气让他浑身冒汗,太热了,他脱掉外套,口袋里的钥匙哐当响了声。路春江拦住他,“你和谁喝酒?”

  “朋友。”

  “哪里的朋友?”

  “跟你有关吗?”路西推开路春江,鄙夷道,“你不也喝酒去了吗?”

  路春江身上也有酒味儿——白酒和烟混在一起,他确定路春江不但喝酒,而且吸了烟。路春江平时不吸烟,肯定是狐朋狗友聚会的“交际”。路西十岁就见过大鹏躲在楼下小屋的过道抽烟,他装作天真的样子“无意”透露给大鹏的妈妈,然后那个白痴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顿竹笋炖r_ou_。

  “你能跟我一样吗?”路春江果然为路西的鄙夷气愤,“你才多大!”

  “我是成年人。”路西抱着手臂,“我乐意。”

  这种态度无意激怒了他的便宜哥哥,“路西你少这个口气跟我说话!”

  “我哪个态度,哦,要低声下气地求您吗?——路春江老师,我申请出门和朋友喝酒,早上九点出门,晚上八点到家。是不是要写书面保证书,签名画押按血手印?”

  “……”

  路春江举起手,路西不躲,很无所谓地等着那一巴掌下来。大鹏那群王八犊子老说路春江没有alpha的气势,太温和,其实路西觉得那根本不是一码事。路春江会生气,只是他用其他的办法,不用拳头说话。可alpha的本x_ing是无法改变的,他骨子里的控制欲和支配欲会让他头脑发昏,干出些匪夷所思的举动。路西等了半分钟,路春江举着手不动,浑身打摆子似的哆嗦,眼圈泛红。没用的孬种,路西向前挪了半步,偏过头,“打啊?”

  “弟,我不打你,”路春江放下胳膊,胸口剧烈地起伏。下午他真是吓懵了,以为路西提前离开。他发了疯似的给路西打过去,对方拒接。他持续不断地拨通那个号码,甚至想过报警……他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弟弟!这个家剩下的唯一的亲人……他的怒火偃旗息鼓,几乎是低声下气地向路西道歉,“对不起,我喝了点酒,糊里糊涂的。盼盼你累了吗?饿吗?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

  可路西才不领情,“路春江,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到底怎么惹到你了?”路春江说,“盼盼,我觉得很没意思。你出去也不和我讲一声,你知道我在家里多担心你吗?你一个人……”

  路西转过身,不去看那双通红的眼睛。“放心,”他轻声细语地给路春江心口再c-h-a了一刀,“我朋友不像你,不会没事儿想着强j-ian我。”

  “我没——”路春江像被当面抽了几巴掌,惊慌失措又羞愧难当,“我没有!”

  “你没c-h-a进来?”路西“哐”地摔上了门。

  初四一整天,路春江就蔫头蔫脑,毫无活力。他去超市买了很多菜,路西听到他在阳台忙活,脚步拖泥带水。他还是想修补这段破碎的兄弟情,即便需要大幅退让。而路西也觉得没意思,他躺了一整天,在下午六点改签了车票。

  “吃饭吧。”路春江垂着眼睛,“我做了菜。”

  六个菜,路西只吃了边缘处的几根装饰用的豆芽。吃完饭,他回到房间,躺在那张小床上。这张床以前属于路春江,枕头、床单、被子一应换了新的,嗅不到他的信息素。路春江在客厅,他大概期待路西回心转意,能出来陪他聊几句,看看电视。路西翻了个身,他明天就要走了……一切就要结束了。

  九点半的时候,路春江终于放弃了希望。他敲敲门,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明天几点的车?”

  “十一点十分。”

  “那……你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随便。”

  “给你包三鲜的吧?你喜欢虾仁儿。”

  “嗯。”

  这个“嗯”给了路春江鼓舞。他又去厨房忙活了,忙到十一点。他买了虾,亲手剥了。他得表现的亲切点儿,让路西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暑假他就会回来,说不定带着男朋友回来,他可以帮忙把把关,要是人好,就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

  可惜,路春江的希望破灭了。第二天,也就是初五的清早,他睁开眼睛。天蒙蒙亮,六点半,他听到外面有人走动,赶紧披衣服爬起来,一看,路西穿戴整齐,背着包,正要开门。

  “你去哪?”路春江刚醒,头脑还晕晕乎乎,“不是十一点的车吗?”

  “哦,我改签了七点半的。”路西说,“我走了。”

  “我送你。”路春江晃晃头,“你怎么不告诉我?”

  路西深深地看他一眼。他的弟弟有双很大的眼睛,瞳仁漆黑。“你睡吧。”说完,他甚至不吝啬笑容,给了路春江一个微笑。然后摆摆手,离开了。

  门关上了,路春江愣了不知多久,才彻底清醒过来。他穿着秋衣冲出门去,被寒冷的空气冻得哆嗦。迅速换好衣服下楼,一边跑一边给路西打过去。路西当然没有接,他肯定还在生气。

  清早的火车站人不多,路春江在大厅寻找,但找不到弟弟的身影。他没有票,没带身份证,只能站在安检前翘首以盼。到处都没有路西,七点半了,发车了。他失魂落魄地在车站徘徊,冷的受不了。回到家,又过了三个多小时,他接到路西的电话,“我到上海了。”

  “好,好。”记得来电话报平安,路春江简直心怀感激,“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路西沉默片刻,那边非常嘈杂,各种闹哄哄的人声,“哥,”他忽然说,声调柔软,像是两年前的那个路西,路春江眼睛s-hi润,他答应了声,然后说,“弟弟。”

  “哥,我……我在那个小猪存钱罐里放了张卡,里面有几万块钱。你打给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之外,我自己赚了点儿。不够你家养我的,我知道。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会还的。”

  “说什么傻话,不用你还——”

  “还有份协议,我放抽屉里了,你放漫画的那个抽屉。”路西深吸了口气,“其实我咨询过律师,爸妈收养了我,但他们二老已经不在了,咱们的关系就自动解除了。不过为了方便,我还是弄了份协议——我以后就不是你家的孩子了,不算你弟。房子、钱,我什么都不要,和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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